第376章 死与生(第2页)
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身后一定有一道始终追隨著自己的目光。
队伍像一条钢铁洪流,缓缓穿过王都街道。
沿街的窗户陆续打开,居民们拋撒瓣送行。
这是瓦伦西亚王国古老的传统,但今天的瓣中,混杂著太多的泪水。
当最后一面军旗消失在城门远处,广场上的人群依旧久久不愿散去。
老妇人蹲在地上,捡起片沾了尘土的粉瓣,小心地塞进衣袋。
那名缺臂的老兵还保持著敬礼的姿势,直到旁边的同伴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臂,声音放得很柔:“老伙计,莱昂元帅看见了,放下歇歇吧。”
老兵的肩膀颤了颤,才慢慢把袖管放下来,红了眼眶。
薇拉终於鬆开了紧握栏杆的手,转身离去。
露台上只留下了几滴浅浅的泪水。
离开王都的第七天,第七军团终於踏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地。
田野一片荒芜,麦穗並没有被收割,反而像是被抽乾了生命。枯黄的麦秆低垂,渐渐褪去顏色,转为不自然的灰黑色,仿佛连大地都在向这片土地宣告终结的降临。
队伍里的老兵们互相交换了眼神,紧紧攥住手中的武器。
对於这些经歷过兽人战爭的老兵们来说,诡异的寂静,远比明面上的嘶吼与喧囂更加
令人不安。
莱昂策马行在队伍的中段,眼睛扫过眼前一片片荒废的田地。
这里並没有像是被兽人肆虐后的焦土与残骸,没有散落的兵器,也没有焚烧的痕跡。
一切显得过於完整,过於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悸。
仿佛整片土地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过,所有的生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这一片死寂。
正午时分,第七军团抵达了第一个村庄。
村口的木牌上,依稀可见“橡木村”三个字,字跡模糊,却仍能辨认。
凯尔骑马靠近莱昂,低声报告道:“斥候回报,村里空无一人。但——情况不太对劲”#039;
莱昂轻轻抬手,示意全军停下。
他下马,走向村口。
四周太安静了,连风声都显得有些刺耳。
他推开了第一间屋子的木门,门轴发出乾涩的呻吟声。
屋內,早餐仍旧静静地摆在桌上—
一碗已经凝结的麦粥,半块硬麵包,几个木碗整齐地放著,仿佛主人刚刚离开。
壁炉里的柴火已经变成了冷灰,角落里的一把椅子孤零零地停在窗边。
所有的食物都已发霉变质,桌椅上也大多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元帅,”凯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几乎每间屋子都是这样。床铺都铺好,农具掛在墙上,连孩子的玩具都还摆在院子里——但就是没有人。”
莱昂走到灶台边,手指抹过铁锅。灰是冷的,死一样的冷,像是从来没烧过火。
“没有挣扎的痕跡?”他问道。
“一点痕跡都没有。就像——他们在某个瞬间,突然蒸发了。”凯尔的语气低沉,眼中闪过一抹不安。
他们继续往村里走去。
村中央的水井旁,一个木桶依旧悬在井绳上。
铁匠铺里,一件未完工的镰刀依旧放在铁砧上,锤子也静静地躺在一旁。
一个脸上有疤的老兵低声对同伴说:“这他娘的比兽人的斧头还让人心寒。”
他的同伴,一位失去耳朵的老兵闻言点了点头:“是啊,至少兽人还会喊叫,而这些——亡灵?——它们什么痕跡都不留下,就把一切都带走了。”
莱昂走进村长的屋子,翻到了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著:“今天安娜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后面的字跡戛然而止,羽毛笔静静地搁在墨水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