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第2页）
王莽是重刑犯，被关押在湘城的看守所，判决前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这案子一直进展不顺，王莽各种不配合，要么对云南边境的那群犯罪团伙绝口不提，要么装疯卖傻，说不知道港城人在那边有制毒工厂。半个多月前，方世易秘密见过王莽一次，从前一呼百应的一个人，在里面熬了几个月，早没了精气神，白发掺黑发，不修边幅，苍老了不止十岁。
在这节点见到方世易，王莽并不意外，冲他咧嘴大笑，弯着腰不停抽搐，活脱脱像个疯子。等人冷静下来，聊过案情，方世易临走前被叫住。沉默到最后，王莽咽下千言万语，只托他给自己的孩子寻条出路，方世易答应了，趁那次彭佳梦找上门，顺水推舟。
彭佳梦一个人照顾儿女不方便，搬来这边没多久，方世易给她请了个保姆。这会儿，他刚进门，茶水还没放凉，保姆就被彭佳梦支开，带着两个孩子回房午睡。
客厅拉着纱帘，半透不透，昏暗的房间里，彭佳梦洗过澡，湿着头发裹着睡裙，水蛇一样缠上来，被方世易毫不留情扯开。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心冷肺，叫她把衣服穿好。
“要不是知道，我还以为你不行呢。”彭佳梦撇嘴嘟囔，“跟别的女人能睡，跟我就不能？当初都是一个发廊出来的，她比我好到哪去，床上姿势比我多？”
方世易冷笑：“我行不行，跟谁睡，关你什么事？”
“要论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嫂子。”彭佳梦嗓音细软，压低了音量，“真嫂子睡起来才爽，不是么？”
方世易没搭理她，说起正事——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得有正常生活，日后该上学上学，居住证在办，其他的事也不用她操心，只管装模作样当个慈母，树好榜样。
万事有人帮忙兜着，彭佳梦当然乐得自在，满口答应下来，含笑留他吃晚饭。方世易没逗留，走前留下一沓钱，够他们母子三人这两个月的花销，绰绰有余。
彭佳梦送他到门口，抱臂倚着玄关柜，脸上笑盈盈的：“都说人走茶凉，你又不是看上我了，还愿意管这些破事，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家老王的地方？”
方世易睨她一眼，要笑不笑：“就算说破天了，你也只是他孩子的附属品，不想待了趁早说，给好人腾地儿。”
没什么起伏的一句，彭佳梦却听得浑身汗毛竖起，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强硬可怕，强撑着笑说：“我可没本事自生自灭，就赖着你，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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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在市中心，需要跨江，朱闵打车到码头，搭轮渡过江，一个人到围栏边上赏沿途风景。
江水翻滚，一眼望不到尽头，水面荡着一条货船，船舶侧面刻着水上超市的牌子，甲板上放了张折叠桌，摆点小饰品和帕子，轮渡的游客吆喝问价，老板开船过去，黢黑的脸笑成一团，抻着脖子介绍，好话说尽才勉强成交一单。
可能性格原因，也可能麻木久了，朱闵其实不太能共情别人的各种处境，江上风大，她摸了下发凉的后颈，回到船舱。
展会规模不小，在江边的露天广场举办，两侧都是摊位，面料和服装配件种类繁多。哪哪都是人，大家逮着机会各谋生路，朱闵没什么头绪，随着人群走，路过一处展位，被人塞了张传单，纸面印着四个大字，“诚征代理”。
男人见她视线停留了几秒，颇有眼力见地追上来介绍，说自己是某知名服装品牌的市场部负责人，问她需求。朱闵知道这牌子，走小众国风的赛道，价格亲民，她刚上大学的时候买过，质量还不错。她确实感兴趣，多问了几句，男人答得从善如流，做了个“请”的手势，邀她坐下聊。
聊到加盟费，男人说了个数字，包括店面选址装修等等，描述得天花乱坠。朱闵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死，只说先考虑。男人爽快应下，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说他们公司总部就在海城，可以约个时间带她去看看。
朱闵准备离开，被涌进来的谁撞了下肩膀。是个打扮花里胡哨的红发女孩，嚼着口香糖，对着男人嚎了一嗓子，说想立马加盟签合同，刚刚错过了，惋惜得不行。男人有点为难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名额有限，那位女士先来的，你得重新排队。
女孩心领神会，咬着嘴唇看向朱闵：“这位姐姐，你能把名额让给我吗？”说完，把这牌子夸了一顿，全是技巧毫无感情。
男人顺势说起加盟费，松了口，说可以给个折扣。
朱闵静静看他们演，相当温和地说一句：“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吧。”
女孩表情千变万化，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隔壁传来突兀的一声闷笑，方世易靠着桌沿吞云吐雾，掌心拄着桌角，手臂肌肉有棱有块，烟灰零星散落在地上，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
朱闵把传单放桌上，朝他走去。
方世易咬着半截烟，含糊不清地说：“出息了。以为你又得上次当。”
“同样的坑我不会掉两次，而且他们俩演技还挺拙劣的。”朱闵顿了一下，“你怎么来这了？”
“说特意来找你的，你又不信。”方世易笑笑，一如既往地不正经，讲的话真假参半，“受人所托，来拿点东西，正好看见这边有热闹看。”
他身上沾了浓艳的香水味，不用凑近了就能嗅到，朱闵后退半步，主动拉开一小段距离。
她退得突然，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过道狭窄，两个年轻人推着推车一路疾驰，筐里堆满了布帛和纺织品，挡住了视线。
没等朱闵反应过来，手腕被方世易一把攥住。他一手迅速拉她过来，用的寸劲，拿烟那只手护住她的后腰，她惯性向前倾，下巴实打实跌到他的右肩，黑色短袖的面料粗粝滚烫，散出浓郁的热气。朱闵几乎被钉进他怀里，想动动不了，她腰肢很细，他完全可以轻松掌握。
人和车从他们跟前经过，推车的尖角刮到他的手背，细碎的疼楚卷进神经，方世易没理会，过几秒松开她：“想什么呢。看路，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