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月 2(第1页)
第16章一月(2)
“现在,我能看到整个意大利,我能看到亚平宁山脉,一直延伸到爱奥尼亚海,处处都有河流流过,那些白色的城市,那些深渊,那些蓝色的海湾,还有许多绿色的岛屿。”他能按照顺序正确地说出那么多的名称,而且速度极快,就好像他是在看着地图念它们的名字一样。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站在那里,他那满是金色卷发的头微微向上抬着,双眼紧闭,全身都穿着亮蓝色的衣服,衣服上还镶着金色的纽扣,他身姿挺拔的样子就像是一尊雕像。此时,我的心中对他充满了敬仰。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将三页的稿子熟记于心了,因为后天他将要为国王维多利亚的葬礼纪念日朗诵这些东西。连内利都是满脸惊奇与钦佩地看着他,他一边用手抚摸着他黑色布围裙上的褶皱,一边睁着他清澈而悲伤的大眼睛对德罗斯笑着。
这一次的受访让我很开心,它在我的脑海中和心中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花。他们离开时也很有意思,内利夹在两个高高壮壮的家伙中间,被他们用胳膊抬着走了出去,他当时的笑声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见过。
当我回到饭厅才发现那张里格来托,就是那个驼背小丑的照片不见了,是我的父亲特意把它拿走了,好让小内利不会看到它。
维多利亚·伊曼纽尔国王的葬礼
17日,星期二
今天下午两点钟,班主任一进教室就叫德罗斯过去。德罗斯立即走到小讲台的后面,面对着我们大家,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背诵那篇国王大葬纪念辞。刚开始,他的嗓音还有些颤抖,渐渐地,嗓音变得清脆,脸色也一点一点地变得红润了。他背诵道:
在四年前今天的这一刻,那装载着维多利亚·伊曼纽尔二世躯体玉棺的灵车,就停在罗马万神庙的前面。维多利亚·伊曼纽尔二世是意大利统一后的第一位君主,他统治意大利有二十九年之久。在这二十九年里,伟大的意大利国土曾被分成了七个小邦,并不断遭受外敌的入侵和暴君的奴役。正是在伟大的维多利亚·伊曼纽尔二世不懈的斗争下,才重新把意大利统一成一个自由和独立的国家。
在这二十九年里,他用他的英勇、忠诚、胆识和智慧,在危急关头为意大利求得了生存和发展,并弘扬国威,他还用其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了各种天灾人祸,让人们安居乐业。
当载满花圈的灵车缓缓驶过罗马大街时,鲜花就如同倾盆大雨一般不断地从天而降,此刻,全意大利都沉浸在一片悲痛的静穆中。罗马大街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们,他们是特地从意大利的各个地方赶来的。走在灵车最前面是由将军、大臣和王储组成的队伍,紧随其后是一队最能代表国威和全民族荣耀的仪仗队,只见锦旗如林,彩带飞舞,而来自意大利三百个城镇的代表、无数的残疾军人则跟在仪仗队后。
灵车穿过罗马大街,停在那庄严的万神庙前后,十二名卫队士兵立即将玉棺从灵车上取下来。而就在那一刻,全意大利向她最受爱戴的国王最后道了一声“永别”。这一声道别是向着自己的勇士,自己的父亲,和二十九年来,那些在意大利历史上最幸福、最感恩的日日夜夜说的。这是一个多么伟大和庄严的时刻啊,所有人的神情和心灵都因看到了那座玉棺而动情地颤抖着。
而此时一直列队守候的八十名高举军团旗帜的军官一齐降下了旗帜。这些军旗都系着黑色的绢带,它们是意大利的象征,它们记载着成千上万个牺牲了的将士,那些流成了河的鲜血,祖国最神圣的光荣事迹,人民最圣洁的牺牲,和我们民族深重的苦难。
玉棺由卫队士兵护送着缓缓前行时,所有的旗帜都一齐向前倾倒,以示致敬,这里有新成立的军团的旗帜,也有那些年代久远、残缺不全的旗帜,像高托的旗帜,帕斯特伦哥的、圣卢西亚的、诺瓦腊的、克里米亚的、巴勒斯特洛的、圣马提诺的,还有就是卡斯特罗费大都的旗帜。
八十面黑色的幕布落了下来,无数枚奖章猛烈地撞击着旗杆,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好像上千个人齐声高喊一般,所有人的血液都因此而沸腾、震颤了起来,永别了,我们伟大的国王,我们忠诚的君主,只要太阳还有一天照在意大利的上空,您就将永世留存在意大利人的心中。
玉棺安置好后,那些旗帜又一次齐齐地指向天国的方向,维多利亚国王下葬了,被安葬在了那象征不朽的光荣的灵庙里。
弗兰提被开除出学校
21日,星期六
如果说有人胆敢在德罗斯背诵维多利亚国王的葬礼辞时偷笑的话,那这个人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弗兰提。我憎恨那个家伙,因为他是个邪恶的人,每当有孩子的父亲到学校来责备自己的小孩儿时,他都会幸灾乐祸;别人哭时,他一定是在笑;他故意在加伦面前恶意地扭动身子,来气加伦;他欺负那个小泥瓦匠,因为他长得矮小;他故意折磨克罗斯,因为他有一只残臂;他还嘲弄普利考斯,即便其他人都对他尊重有加;他甚至还戏弄那个三年级的拄着拐杖的罗伯特,就是那个因为救小孩儿而残废的少年;他还故意挑衅那些长得比他弱小的孩子,每当要动拳头时,他就会变得非常凶恶,时刻准备着伤害别人。
就在他那扁扁的额头下面,在那双混浊不清的眼睛里,有一种极其邪恶的东西,那东西被他蜡染小帽的帽檐给挡住了,别人几乎察觉不到,每当看到他眼中的那种东西,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班主任在场,他也敢讥笑别人;一有机会,他就会偷别人的东西,当他大言不惭地抵赖时,就会换上一副让人难以琢磨的嘴脸;他总是和人争吵,还把大头针带到学校里来,刺他周围的人;他不但要把自己衣服上的纽扣摘下来玩,连别人衣服上的也不放过;他的纸张、书籍、练习簿,全都是脏兮兮的,不是被他压得变了形,就是撕烂了,他的直尺都成了锯齿形的,钢笔也磨得不像样子,他的指甲已经咬烂了,衣服也印着一块块的污迹,还有他和别人打架时留下的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