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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散文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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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散文(3)

她的音色纯美,是我在阿拉伯舞台上所不曾听赏过的,即使在我的生平中,也不过仅仅听到过有数几次,虽然我在生平的大部分时间里留心聆听男女演员和歌手们的声音。

奇怪的是迪卡并非演员,也不是歌手。征服我的叙利亚情怀的强大因素,并不是那种通过学习和实践成长起来的人造因素,也不是艺术家用来连接他们和听众心灵的那种因素,而是一种更深刻、更奇异、更朴素的一种东西。

在修杜拉女士的喉中有心灵的伤口。当她说话或唱歌时,那伤口便会张开,从中流出她的民族和祖国的鲜血。那天夜里,仿佛神已经把她化为东方诸国的可以感触到的典型;其时的东方诸国已像特洛伊城一样被征服,像希克尤巴一样痛苦,像安德罗玛克一样烦恼。

修杜拉·迪卡用“伊斯法罕”曲唱了三支歌。这个曲子像“纳哈万德”曲一样,能使听者想起过去的一切,能向听者描绘出那些远离祖国的人们的形容和失去情侣的恋人们的影象。

在这三种情况下,修杜拉提高声调,那声音酷似夜深人静时山谷间溪流的哭号。旋即,她又压低声音,于是变成了温柔、细腻的呻吟。

那声音搀杂着泪水,那声音被叹息所拥抱,那声音不时为痛苦所打断——那是失子母亲的声音,她坐下来,情不自禁地哭泣不止。那是贫困、悲伤中的叙利亚的声音。那是一切被压迫的人面对太阳所发出的呼声。

夜下,我站在巴勒贝克废墟之间时,听到过这种声音;我坐在耶路撒冷断壁残垣前时,听到过这种声音;在贝鲁特港的法国轮船甲板上,黎巴嫩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们的大山,泪眼模糊地同大山告别时,我听到过这种声音;我在孤独、寂寞时,听到过这种声音。

朋友们告诉我,迪卡女士是特里波黎人;众所周知,特里波黎的基督教徒俘虏原本都是希腊人。难道这位女子血管里仍然流着古希腊人的血?莫非一有机会,她便想起古希腊人,哭诉他们的功名?

阿拉伯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人本是其所继承之子。我认为我们继承的大部禀性和爱好隐藏在我们本质的深处;只有适于表白之日来临时,我们才能晓知它的存在。难道血液里没有记忆力能把先辈的业绩保存下来,以便将之宣扬给下代人?

这位女艺术家还会回来,让我们再次听她那发自灵魂的歌声吗?莫非过去的星期六夜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认识她?难道这是修杜拉·迪卡的才华就像许多叙利亚女子的才华一样最后一次落下帷幕?她们原本心怀炽燃的火炬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由于粗心熄灭了火炬,继之与那沉睡的人躺在一起,既未在岸沙上留下她们的脚印,也没有在山谷里留下她们的回声?

国家借国民的外貌而显示生机;安拉将艺术外貌作为国家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实之于果树。可是,春天还没有过去,我们的社会传统将庄稼连根拔掉了,那么,它的花儿怎还会转为成熟的果实呢?

十二掘墓人与烧香人

叙利亚人啊,来呀,让我们为我们的心神建造一尊象牙镶金像吧!因为我们的心神在太阳面前建立了许多功业。

来呀,让我们在我们的灵魂面前顶礼膜拜!因为我们的灵魂所到之处已经到了神王宝座。

起来,让我们赞扬我们亲手建立的功业吧!因为我们的功业已经照亮了存在的天良,从贫困走上富裕。

小伙子们,打起铃鼓!壮年人,吹起芦笛!老年人,抬起头来!时间正是欢呼、赞颂之时;地点正是敬重、款待之地。黎巴嫩儿女们,请你们聚集在我的周围,让我们引吭高唱胜利、凯旋之歌!因为上天已把自己的光明撒给自己的臣民。

你呢,耶路撒冷之女,就让你的歌像春天的苏醒,让你的婀娜身姿似风拂杨柳。

啊,当叙利亚人为自己的功业感到自豪时,他们是多么庄重,多么漂亮!

啊,当叙利亚人回忆他们的祖先腓尼基人、迦勒底人和阿拉伯人的历史时,他们是多么善感,多么温柔!

啊,当叙利亚人把木星当作他们的父亲,把阿施塔特视为他们的母亲,把伯勒阿看作他们的叔父,将泰姆兹看作他们的舅舅。

啊,啊,啊!

假若我的气长,我定会让世界充满一千零一个“啊”!

朋友们,你们何不告诉我,在最近的一千年里,叙利亚人民做了些什么呢?你们千万不要提及那少数离开了叙利亚,并在异国他乡取得了某种成功的人,因为我背熟了他们的名字,并把他们的业绩记在了我自己的小本子上,不需要人再来向我重提他们。我只请你们告诉我,在近来的一千年里,作为一个国家的人民,叙利亚人做了些什么?

如果提及社会活动,请问,叙利亚人进行过什么社会活动吗?他们创造有益于他们的知识,或使他们得到启迪的艺术,或使他们富裕起来的工业吗?

他们反抗过至今仍然吮吸他们的血,使他们泣哭落泪的统治者和压迫者吗?

他们当中出现过一位意志坚强、志向高远、能带领他们走向自由光荣或牺牲光荣之路的人吗?

叙利亚人用自己的钱建立过一个学校吗?

假若没有美国人、法国人、俄国人、意大利人和德国人建立的学院,我们的青年人今天的情况又会怎样呢?

难道你们忘记了英国人建造堆卜亚水库之前,贝鲁特人所饮的井水?

难道你们忘记了法国人修铁路之前,连接贝鲁特和大马士革的那条路?

难道你们忘记了二十年前欧洲人像看商业那样看你们之时,你们国家海港是什么样子?

难道你们忘记了德国人到来之前,巴勒贝克城堡还是牲口食草的牧场?

难道你们忘记了鲁斯图姆帕夏在雪松林的四周建造的围墙,其费用是由维多利亚女王支付的吗?

是啊,朋友们!假若没有英国女王的关心,被黎巴嫩人作为自己的国徽和永恒标志的雪松林,早就像黎巴嫩的其他森林一样,几乎近于消失绝迹了。

你们会说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也许真理在他们一边——那么,就让我们提一提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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