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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巨蟒护棺(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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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回答他的质疑,夹道两边,响起了几十条汉子的怒吼声:“杀啊!为太子报仇!太子元恂死得好惨啊!太子死得冤枉啊!”

竟是太子元恂的旧部,即将陷入昏迷之中的高照容大声喊道:“恪儿,我没有事,娘没事的,你不要过来,夹道里有好多弓箭手!”

又是一阵下雨般的密箭,从四面八方射进了高照容的安车,等元恪骑马冲到安车之前时,发现这辆车从车盖到轮轼,全都被密密的羽箭钉住。

元恪哭着扯开车上的箭枝,望见高照容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孔。

美貌端庄犹胜往日的母妃,尽全力对元恪微笑了一下,她身上那件精心裁剪的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的“揄翟”服,上面每一只精心绣制的野雉,都已被血染成深褐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恪……恪儿……娘好想看到恪儿生子,看到恪儿登基,可……可娘以后没……没机会照料你了……”高照容伸出那只同样沾满鲜血的手,想要最后抚摸一下她深爱的皇儿,却无力地滑落在元恪的鬓发边。

“娘!”元恪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从夹道里传了出来,响彻了夹道的上空,也响彻在太庙殿前。

大魏第八位太子的册封大典,依旧和前七位一样,没有太子生母的身影,这一次,连太子的身影也消失了。

时哭时笑的元恪,和被送去瑶光寺剃度的废后冯清一样发疯了。

这结果令冯润十分头疼,她不确定元恪的疯癫是真是假。

若说是真的,他怎么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在册封太子前一刻突然发疯,正好可以拒绝太子之位,而且每次元恪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怨毒之气。

若说是假的,可如今的元恪不但在东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往空中自言自语,还在粪溺中坐卧,常穿着不能蔽体的衣服,在宫里头到处乱跑,元宏已经下令要把元恪关在东宫不准出门了。

更麻烦的是,二皇子元恪发疯的消息传出去,宗室亲贵们都要求皇上另立太子,咸阳王元禧等人属意三皇子元愉,其他还有不少王弟王叔则更支持四皇子元怿。

连皇上也有些动摇了,元怿虽然年幼,但这一年来成长迅速,看得出将来才干卓绝,不在元恪之下,而且动静得宜、深沉睿智、洒脱大气,论书史骑射,恐怕还要超过元恪所学。

皇上打算趁这几个月来宗室归心、宇内安靖的好时机,起兵南伐,完成统一大业,所以太子人选必须尽快定下来。

冯润在乾清殿中,焦虑得数夜不能安眠。

不管是元愉还是元怿被立为太子,皇上都不会赐死元愉生母袁贵人或者元怿生母罗夫人,自己也不可能再向太子生母下手。

这次高照容之死,宫中京中传言纷纷,虽无确凿证据,但不少人都认定是冯润所为,元宏也有了几分疑心,但他一向待冯润太过宽容,所以哪怕是当面也不曾提起过流言内容,只是淡淡地道:“这次仪式禁卫不严,才会出事,今后若再有册封仪式,朕会重兵守卫,免得出了事后,人人都指摘朕的皇后。”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冯润听了,当时背上便冒出冷汗。

既然袁贵人和罗夫人都动不得,那她也决不想帮元愉或元怿上位,登上这个她为元恪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太子之位。

元恪必须受封太子。

但一心软抗到底的元恪宁可天天装疯卖傻,也不理会她的苦心教诲,不理会她的多番解释,只翻着眼睛,若有所思,时哭时笑地胡说着什么。

望着面前元恪那张微带黝黑的小脸,望着那张曾经深沉稳重如今却喜怒无常、满面泥垢、胡须横生的脸,冯润把牙一咬,道:“恪儿,如今这太子之位,你必须坐,你不想坐也得坐,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

元恪冷冷地瞪着她,眼神中大有嘲弄意味,这一刻,冯润看清了他果然没有发疯。

“你要是不当太子,不但母后的苦心白费了,你母妃也白死了!”冯润同样冷冷地道,“恪儿,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闹够了没有?”

元恪突然又仰天大笑起来,抬脸说道:“不下蛋的母鸡,哈哈哈,真好笑,天下竟有这种事,不下蛋的母鸡也能叫鸡,不下蛋的母鸡也想占别人的窝……”

他一路狂笑着,在东宫殿内走来走去,突然就蹿到花园里不见了影子。

没错,元恪就是成心在装疯,冯润气愤地望着沉入夜色的花园,她没有再看见元恪,却听见远处隐约有他的狂笑声传来。

4

想要立一个疯子当皇太子,就算皇上肯答应,宗室亲贵和京城百姓们也未必肯答应,为了元恪的太子之位,冯润绞尽了脑汁。

高照容的葬仪安排在她死后七七之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冯润不辞辛劳,出城为高照容选择吉壤佳城,并大做水陆道场,超度亡魂。

冯润本来就曾入寺为尼八年,所以她亲自为高照容诵经四卷,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时间,熬夜熬得眼睛都深陷了下去。

高照容的棺椁出城之际,元恪突然安静了下来,大颗的泪水从他腮边滚落,坐在他身边的冯润,将手按在元恪的手上,轻拍一下,以示抚慰,却被元恪用力甩开了。

冯润并不觉得难堪,元恪今日对母妃的孝思和执着,正是他的长处,她这辈子受了冯家秘药的荼毒,无法为皇上再生育皇嗣,只能将所有的母爱,倾注在元恪身上。在她心中,元恪早已是她的儿子,是她的骨血、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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