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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笔记二十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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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我只是一味(看起来应该很傻)地笑着,来回看着她的两只瞳孔,在每只瞳孔里我都看到了自己。只有一毫米大的微小的我,被监禁在微小的幸福的监牢里。之后又是——蜜蜂——嘴唇,花朵绽放时甜蜜的疼痛……

我们每个号码的心中都有一个无形的节拍器在轻轻地滴答作响。我们不用看钟表,就能准确地知道时间,误差不会超过5分钟。但是当我心中的节拍器停止时,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惊吓中,我赶紧从枕头下拿出了配有表盘的号码牌……

感谢施恩主,还有20分钟!但是,这20分钟短得可笑,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而我想对她说的话却又是那么多,我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关于O的信、关于那个我让她怀上孩子的可怕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想告诉她我的童年——关于数学教师普利亚帕,噢,还有我第一次去一致节时痛哭的情形,因为就在这样重要的一天,我的制服上竟然有一处墨渍。

I抬起头,用手肘撑着身子。她嘴角两道长长的深纹和两条高挑的眉毛组成的深色夹角,看起来就恰似一个未知数X。

“也许,在那天……”她停了下来,眉毛的颜色显得更深了。她抓起我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说:“告诉我,你不会忘记我的,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对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说什么呢?亲爱的I?”

I沉默了,她的眼神已经掠过我,穿透我,看向远处。我突然听到了风卷着巨大的翅膀敲打着玻璃的声音(当然,这声音一直都有,只是我直到现在才听到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那些在绿色巨墙上方嘈杂盘旋的鸟。

I甩了甩头,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在一秒间,她有一次用整个身体向我靠了过来,就像飞船在着陆前瞬间弹跳着触碰地面一样。

“好了,把我的丝袜递给我!快!”

丝袜被扔在我的桌子上,落在我摊开的笔记的书页(第193页)上。我在慌乱中碰落了手稿,纸页散了一地,我怎么也不能把它们按顺序归好。更重要的是,即使我把它们归好了,那也不是它们真正的顺序,无论怎样都会有那些磕磕绊绊的地方和未知数。

“我不能这样做,”我说道,“尽管你就在这儿,就在我旁边,但仍然像隔着一堵古老的不透明的墙。我能透过墙听到耳语和声音,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不知道墙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不能这样做。你从来都不把话说清楚,你一次都没有告诉我,我在古楼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那都是些什么走廊,为什么会有那个医生?还是说,这一切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I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慢慢地看进我眼睛深处:

“你想知道一切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也应该知道。”

“你不害怕跟着我去任何地方吗?无论我带你去哪儿,你都会跟到底吗?”

“是的,任何地方!”

“那好,我向你保证:等节日结束,只要……哦,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们的‘一统号’怎么样了?快造好了吗?”

“等等,什么叫作‘只要’?你又不把话说完?‘只要’什么?”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说道:

“你自己会看到的……”

我又是一个人了。她只留下了淡淡的气味,那气味就像是从巨墙外飘来的香甜、干燥的黄色花粉。再有就是我头脑里那些问号的弯钩,就像古代人用来钓鱼的吊钩一样(保存在史前博物馆里)。

可是为什么她突然提到了“一统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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