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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笔记十七(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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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里闪电般闪现了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

这是一个没有逻辑前提的**裸的结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结论的基础是什么)。我踮着脚尖贴着墙,悄悄往楼上走,想躲进那没有上锁的房间里去。

我刚走到门口,S沉重的脚步声也朝着这个方向来了。我祈求房门千万别出声,但是门是木制的,我开门就吱呀了一声,我进了房间,那些绿的、红的和黄的佛像从我身边快速闪过——我来到了镶着镜子的柜子前,我看到了镜子里我那苍白的脸,屏住呼吸的嘴巴和认真听着周围动静的耳朵……我的血液在奔涌……这时门又吱呀一声……是他!是他!

我急忙抓住柜门上的钥匙,上面的圆环开始晃动起来,这让我想起了什么,脑袋里又出现了一个没有逻辑前提的**裸的结论——“那次I-330。。。”我赶紧打开柜门钻了进去,柜子里一片漆黑,然后我又结结实实把门关上了。我向前走了一步,脚下一沉,我开始缓慢地、轻飘飘地往下坠落,然后眼前一黑,我死了。

再后来,当我必须要把这件奇遇记录下来的时候,我在记忆里、在书本里苦苦寻找,却一无所获。当然,现在我明白了,那是暂时死亡状态,古代人知道这种状态,但据我所知,现代人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我对于自己暂时死亡的时间长短没有概念,差不多五至十秒钟,但是只过了一会儿我就复活了。我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而我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坠落……我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飞速上升的墙壁蹭破了我的手指,血渗了出来。很明显,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我病入膏肓而产生的幻想,但这到底是什么呢?

我听见自己颤颤巍巍的呼吸声,好像特别害怕(我真的很惭愧把我那时的反应写出来,但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难以理解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我在继续下坠。最后,我感受到来自下面一股很轻的作用力,我脚下的东西便停住了。在黑暗中我摸到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把手,我使劲一推,门就开了,透进来忽明忽暗的光线。我往后一看,我背后的方形台子正在飞快往上升,我急忙扑过去,但为时已晚。我被困在这儿了……但“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毫无头绪。

长廊上,笼罩着仿佛重达一千普特的寂静,圆形拱顶下装饰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小灯泡,灯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这里有几成像我们地下铁轨的甬道,但却窄了不少,也不是用玻璃建造的,而是用的另一种古代的材料。我脑袋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难道是古代的地下甬道?我听说两百年大战的时候有人曾经在这里避难……顾不上这些了,我得赶紧走。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然后甬道开始向右拐。走廊在这个时候变宽了,灯也亮堂了些。这时传来嗡嗡的声响,好像是机器的声音,也像是人发出的声响,我分辨不清楚。不过当时我所在的位置是一扇笨重的不透明的门旁边——声音就是从门背后传出来的。

我敲了敲门,接着又用力地敲了一次门。门后面的声音静了下来。里面发出哐当一声响,门向两边慢慢地打开了。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谁受到的惊吓更多。站在我面前的是那鼻子像刀刃一样瘦削,身体像纸片一样轻薄的医生!

“您在这里?”说完他剪刀刀片般的嘴唇就合上了。我好像听不懂人类语言似的默默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对我说什么。很有可能他在要求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用他又薄又扁的肚子把我顶到了走廊上比较亮堂的地方,接着又推了一下我的背。

“请让我……我想……我以为她——I-330在这,但我后面有人……”

“你就在这儿站着。”医生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最终,谢天谢地,我总算见着了她。她就在我旁边,就在这里,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已经不再重要了。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熟悉的杏黄的丝质裙,尖锐的笑容,眼睑半闭着的眼睛……我的嘴唇、我的双手、我的膝盖都在颤抖,但是我脑海中却产生了一个愚蠢至极的想法:“振动会产生声音,所以颤抖应该是有声音的,但为何我听不见呢?”

她的眼睛向我完全打开了,我走了进去……

“我再也忍不了了,您刚才在哪里?为什么……我目光一秒钟也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就这样盯着她,我语速很快,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在梦里一般,或许我其实只是在脑袋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影子……跟在我后面……我死了……从柜子里……因为您的长着剪刀刀片嘴的医生说……我已经有了灵魂……无药可医……”

“不可救药的灵魂,我的小可怜。”I-330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溅了我一身,我的梦呓瞬间不见了,周围全是闪着光的、清脆的笑声,一切,一切都那么美好。

那个医生又从拐角处出现了,这个可爱至极的瘦削医生。

“怎么回事?”他在I-330身边停了下来。

“没事,没事,我之后再跟您说,他只是偶然……去跟其他人讲我马上就回去……15分钟之后……”

医生在拐角的地方一闪就消失了。她在等待着。门重重地关上了。I-330把一根尖锐的、甜蜜的针缓缓地、缓缓地刺入我的心脏,越来越深——她靠了过来,她的肩膀,她的手,她的全部都紧紧靠着我,我们在一起,合二为一……

我不记得我们从哪里走进了黑暗中。在黑暗之中,我们踏着台阶一路往上走,谁也没有说话。我虽然没瞧见,但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向上仰着头,闭着嘴唇,静静地听着音乐——那是我身体隐约可闻的颤抖。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古楼的某个角落,这样的角落不计其数,旁边是某个围墙,地上全是光秃秃的石条和倒塌墙壁留下来的黄砖残块。她睁开眼对我说:“后天16点。”然后就离开了。

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我不知道,但我后天就可以了解清楚。现实的痕迹就只有我右手指尖上的伤口。但我今天在“一统号”上工作的时候,第二设计师很肯定地告诉我这个伤口是我不小心让砂轮蹭破了手指。有可能是这样,很有可能,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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