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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笔记八(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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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回忆起了数学老师普利亚帕,当时我们很喜欢它,在它的玻璃腿上贴满了感谢的纸条。还想起了我们的法学课老师[3]。法学老师的嗓门特别亮,就因为这样,扬声器里总是能吹出一些风来,而我们这些孩子就跟着他扯着嗓子念课文。有一天,坏透了的R-13给喇叭里塞了一堆揉皱的纸条,这样每次法律老师念课文的时候,都有纸条从喇叭里飞出来。R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毕竟这件事他干得实在是太糟糕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三个人都哈哈大笑——我们三个人真像三角形啊。

“要是他是一个活着的古代人,那会是什么光景啊?”R又遇到了恼人的辅音字母,厚厚的嘴唇送出来一阵唾沫星子。

太阳无处不在。房间的上面和四周都是透明的,阳光**,房子的下面也反射着光线,O坐在R-13的膝盖上,她蓝色的眼睛里面也闪着一颗小小的太阳。我身上暖和了起来,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动弹……

“您的‘一统号’怎么样了?我们很快就要飞到别的星球上去教化那里的居民了是吗?赶紧吧,再加把劲!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诗人创作实力卓越,再等估计您的‘一统号’就载不动我们的作品啰!每天8点到11点……”R摇了摇头,又挠了挠后脑勺,他的后脑勺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被捆在脑袋后面的小行李箱(这让我想起了古时候的一幅画——《在马车上》)。

我听了他的话活泛了起来。

“您也在为‘一统号’写诗?快跟我说说,您都写了什么,例如,今天您都写了些什么好篇章?”

“今天,今天什么都没有写。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忙……”他发了浊辅音“B”,于是口水又溅了我一脸。

“什么别的事情?”

R皱起了眉头:“什么别的事情?您真想知道,那我也不妨告诉您,我在用诗的形式写一份判决书。被判决的是一个诗人,是我们中的一员,这个蠢货!我和他一起共事两年,一切都是正正常常的,突然有一天他开始说自己是天才,天才不被法律所约束。此外,他还写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唉,你说这叫什么事!”

R厚厚的嘴唇耷拉了下来,眼睛也黯淡了下来。突然他跳了起来,转过身,目不转睛地朝着一面墙看。我看着他脑袋后面那锁着的小行李箱,心里想着,他会在里面倒腾些什么东西呢?

接着我们都陷入了一种不自然、不对称的沉默之中。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想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很幸运,莎士比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陈腐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我故意大声说了这句话。

R转过身来,又开始像刚才一样滔滔不绝唾沫四溅地讲话,但我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

“是呀,我最亲爱的数学家,我们真走运,走运啊!我们是最幸福的平均数……您那个圈子常说:把从0开始到正无穷大中的所有数进行积分化。换成我们圈子的话,就是把白痴到莎士比亚之间所有人的能力进行积分化。就是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号码,还有她说话的腔调。她和R之间仿佛连着一根极细的线,这是根什么线呢?我脑子里的又蠢蠢欲动了。我打开了我的号码牌小盒,16点25分。粉红票券提供的时间只剩下45分钟了。

“我该走了……”我亲了亲O,跟R握了手,走向了电梯。

穿过马路来到大街的另一边,我回头看了看那夕阳余晖中的玻璃大楼,一块块不透明的灰蓝色的窗帘被放下,后面都是符合泰勒韵律的幸福小房间。我找到了位于七楼的R-13的房间,那里的窗帘已经被放了下来。

亲爱的O,亲爱的R。在R身上也存在一种我不太明白的东西(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我也不知道,姑且就这样写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他和O是一个三角形,虽然这个三角形不是等腰的,但也是个三角形了。如果用我们祖先的语言来说(我觉得对于你们星球的人来说,他们的语言你们更容易理解),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家庭。有时我会把自己关在这个简单的、稳固的三角形中,避开外界的一切……能在这里小憩一下,也是很好的。

注释:

[1]它是个机器人。

[2]拉丁语,意为“比值、比率”。

[3]这里指的不是古代人的神学课,而是大一统国的法律。——原注(俄语中,神学课教师与法学课教师是同词异义。——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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