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致戴恩斯巴林顿的书信8(第1页)
第20章致戴恩斯·巴林顿的书信(8)
1775年7月15日,我又掀开了一片屋檐,观察雨燕的巢。雌燕坐在巢里,不过,正在孵卵的它母爱太过强烈。它以为遇到了危险,所以一动不动地卧在那,毫不在意自身的安危,任由我们把它捉住。我们拿出羽翼未丰的雏鸟,放在了草坪上。它们跌跌撞撞的,无助得就像新生儿。等我们细看它们光溜溜的身子,才发现它们有个大得出奇的肚子。此外,它们的头也太重了,脖子根本承受不住。真难想象两周之后,这些没用的小东西就能冲向天际,快若流星地掠过辽阔的大地和海洋。造物的力量真是神奇,如此短的时间,这般弱小的鸟便能完全成熟。而人类和大型四足动物的成长过程,却那样缓慢冗长!
此致
敬礼!
怀特
第二十二封
塞尔伯恩,1774年9月13日
阁下:
今年夏天,借助一所农舍的直筒烟囱,我得以从容地观察家燕是如何在烟筒里爬上爬下的。能在这般深的烟囱里来去自如,真可谓技艺惊人。不过,欣赏它们神奇技艺的同时,我也不时有些担心,生怕自己的眼睛也会遭遇和托比特一样的下场[193]。
也许,您会有兴趣听一听这些不同的燕子,今年春天是什么时候抵达我国这三个最偏远的郡的。最早4月4日,我们便能在本郡看见家燕。雨燕最早见于4月24日,崖沙燕最早见于4月12日,而家岩燕,则要4月30日才会来。德文希尔郡南部的南泽勒,4月25日之前,都是见不着家燕的。大批雨燕会于5月1日出现在那里。而家岩燕,则要五月中旬才见得着。兰开夏郡的布莱克本,4月28日能见到雨燕,4月29日能见到家燕,而家岩燕,则要等到5月1日。对迁徙一事,这些偏远地区和那些不同的日期,提供的到底是明证,还是反证呢?
威希尔附近的一个农夫用两队驴耕地。一队中午收工,另一队接着干下午的活。干完了一天的活之后,这些驴便会像羊一样,于休耕之际,在栏中被关上一夜。冬季,它们被圈养在庭院里,这便能积下很多粪便。
林奈说:“布谷鸟一叫,鹰便会与其他鸟休战。”[194]可在我看来,那段时间里,很多小鸟还是会被食肉鸟捉走杀掉。看看路上和树篱下的那些羽毛,或许就不言自明了。
孵卵时期的槲鸫凶狠好斗,任何靠近它巢穴的鸟,都会被它暴怒地赶跑。韦尔奇一家管它“灌木丛之主”。只要它出现在某座花园,便不能容忍再有喜鹊、松鸡或乌鸫前来。当时,对于新种下的豆荚来说,它倒不失为一个好护卫。通常,它都能成功地保卫家园。不过,有一次,我还是在自家花园里看见几只喜鹊猛攻一只槲鸫的巢。雌鸟拼尽全力,坚决为“灶火和家园(proarisfocis——西塞罗)[195]”战斗到底。可它终究寡不敌众。最后,喜鹊撕碎了它的巢,生吞了里面的雏鸟。
相较平时,孵卵季节里,最野的鸟也会变得温顺一些。因此,斑鸠便在我的地里繁殖(不过,它们平时也常来)。尽管槲鸫在秋冬两季最胆怯性野,但还是在我的花园里筑了巢。而且,它选的筑巢地点,还紧邻一条整日都人流不断的小路。
今年,我的那些篱壁果树收成很好。可往年早就硕果累累的葡萄,却直到现在都没成熟。这还不是最糟的。不适宜的气候和阴冷的夏至,不仅伤害了那些生活所必需的蔬果,还让麦子枯萎褪色了。不过,蜱酒花却有望大获丰收。
常犯的耳疾让我苦恼。而且,我也不能算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博物学者了。因为,一旦犯病,我不仅没法欣赏乡间那些自然之声,也无法捕捉到任何暗示。那样的话,对我来说,鸟鸣幽幽的五月,便和寂静无声的八月没什么两样了。感谢上帝,我的眼睛还很敏锐。可是,比起其他的感官,我偶尔还是只能当个残废。
智慧被关在这一重门外。
——弥尔顿《失乐园》,第三卷
第二十三封
塞尔伯恩,1775年6月8日
阁下:
1741年9月21日在别人家做客时,我想去田里溜达一圈,于是,天还没亮便起了床。走进围场后,我发现残茬和苜蓿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蛛网上缀着无数沉甸甸的露珠,一眼看去,仿佛整片田野都被两三张拉起的大网罩住了。狗试图去追赶猎物,却被蛛网迷了眼睛。无法动弹之下,它们只能趴下来,用前爪奋力扒拉脸上的这些累赘。眼见兴致被打断,我只能边琢磨着这件怪事,边打道回府了。
天渐渐亮了,阳光变得明亮又温暖,又是一个只有秋天才能碰上的好日子:无风无云、沉静安宁。与法国南部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大约九点左右,一件怪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高空下起了一场“蛛网”雨。绵绵密密,毫不间断地下了整整一天。这些蛛网并非薄若丝线在空中四散飘飞,而是呈絮状或片状。有些甚至有一英寸宽,五六英寸长。它们落得很快,显然比空气重得多。
不论朝哪一方看,观察者都能看见不断飘落的新蛛网片。若是转向向阳的那一面,这些蛛网更是闪闪发亮,灿若星辰。
很难说这场奇异的“蛛网”雨到底下了多久。不过,我们知道,它一直飘到了布拉德利、塞尔伯恩和奥尔斯福德。这三地呈一个三角形,最短的一条边都有八英里长。
当时,塞尔伯恩有位绅士(他的正直和睿智让我们极为尊敬)[196]目睹了这一奇景。他觉得,只要爬上他家后面的那座小山(清晨,他常在那座山上骑马),自己应该就能比这场“星雨”高了。他以为那片雨就如蓟絮一样,是从上方公地吹来的。然而,策马奔上那片山丘的最高处,站在高出其田地三百英尺的地方时,他却震惊地发现:入目的这些蛛网仍和之前一样,高高地飘在头顶上方。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算最没有好奇心的人,也会被深深地吸引。
这样的奇景,仅出现过这一次。但那天,雪片般的蛛网在树上和篱笆上积了厚厚一层,要是谁勤快点,估计还能捡满一篮子呢。
以前,这蛛丝一样的东西有些怪异而迷信的说法,不过,我想现在应该人人都知道,这是小蜘蛛们的杰作了。秋季晴好的日子里,田里便有很多小蜘蛛。它们可以从尾部射出蛛网,并借此获得浮力,变得比空气还轻。但为何这些没有翅膀的昆虫都在那天集体出游,为何它们的网突然间都变得那么重,以致打破空气的托举,急急坠下,便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了。若姑且猜一猜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那些薄丝一喷出来,或许就裹上了升腾的露水。于是,蜘蛛和蛛网,便都被轻扬的蒸汽带到了空中。蒸汽会在高空凝结成云。
如果小蜘蛛们能在空中继续吐丝,加厚蛛网,(利斯特博士[197]说它们的确有这本事——见他致雷先生的信)那么,网的重量超过空气之后,必然就会落下。
晴天,主要是秋日的晴天,我便能看见那些小蜘蛛喷出蛛网,并飘向空中。如果你把它们捉在手中,它们定会从你指间飞走。去年夏天,我正在客厅读书的时候,有一只小蜘蛛落到我书上。它一路跑到页眉,接着猛地喷出一张网,从那里腾身而去。但让我最不解的是,没有空气的震动,它的动作为何还能如此迅速呢?我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呼气帮它。所以,这些小爬虫似乎不用借助翅膀,便能产生某种动力,让自己的移动速度比空气还快。
第二十四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