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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有惑四十岁不顺眼手记(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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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搞不懂,怎么满街老少男女都在染发?从七八岁到七八十岁,原本的黑白头颅突然变成红绿灯,配上在我看来极度缺乏创意的狂乱、不规则发型,真是令我欲“瞑目”。“染”字本是用来制造惊奇的,偏偏碰到不怎么样的染术与有颜色无光泽的染剂,使一头红、黄发在阳光下像干草堆般难看。每当有人染发后问我好不好看,我一律答以“你自己满意就好!”上天给的发色固然不够俏丽,但是有光泽。

那位想跟我“有染”的美发师批评我的头上有黑、棕、白三色头发,最好染一染比较好看。我说:“还是让它们自然交替更有趣一些!”

虽然没给美发师染成功,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基于职业需要所做的言词挑逗。因为,身为女人一定要有觉悟,四十岁只剩美发师想跟你“有染”绝不是最惨的,过了四十五岁,唯一会轻声细语地叫你张开嘴巴,而他自己慢慢凑上来的,只剩牙科医师了。

三惑绯闻就像烤香肠

这真是悲哀,现代都会穷极无聊的城市人已经快到没绯闻就活不下去的地步。绯闻就像夜市里烘烤香肠的那一摊,你老远就闻到,吃的时候极其过瘾。吃毕又抱怨油烟把你的衣服、头发熏得好臭。

记不得最早把绯闻炒成焦点的是哪两造?只觉得这两三年来媒体记者跑桃色新闻的功力已登峰造极,下笔如参加小说竞写,丝毫不输年轻时的马奎斯(只不过人家跑的不是绯闻)。而那些“苦主”更不得了,简直是编剧培训班出身的,一个比一个更懂得“玩弄媒体”的技巧。如今,绯闻肥皂剧的模式已然确立:一个名男人或名女人(以政界、企业界为佳)、一段畸恋、一个或多个伤心的女人(男人)、一些证物(照片、光碟、情书、录音带、信物、毛发、洋装、雪茄、床单……)、一或多宗罪。于是,大家精神抖擞如服用吗啡之后陷入梦幻氛围,津津有味读着报纸刊载的录音记录(读空难的黑盒子通话记录都没这么认真),记者“写”红了眼,连“嗯啊吔”这类口语叹词也不放过,读者则虔诚肃静如捧读总统文告。这排山倒海的**声谑浪就这么淹没每一个人,从清早的报纸、开车时的收音机、聊天的电话或E-mail、晚餐时刻的电视新闻、饭后的晚报、临睡前的叩应节目……每个人被强迫浸泡在绯闻大澡缸内,强迫逼视那两个(或多个)男女的**及他们浴后漂浮在水面的毛发、粘附于缸壁的污垢,还有非常令人不舒服的体液。

这就是我的感觉,这就是如我这般孤僻者被按头沉入澡缸内强迫观看世间男女那庸俗不堪的“排泄情欲”画面时的感受,我只能说深恶痛绝!

接着,一表人才、精明干练的电视主播们在没绯闻的日子里塞给我们胴体——别人的不是他们的。忽然间,“**肥臀”变成不可或缺的重要新闻。女星、女学生们的写真消息不绝于耳,她们的胸围比一级古迹还受到重视。(难道胸部的振幅可以提醒我们地震的可怕?)有一晚,我决定谁要是报写真消息我就转台,就这样,持遥控器跳过戴忠仁、沈春华、李四端、张雅琴……随即关机。当电视画面消失的瞬间,我感到沮丧,想问问这些当家主播:“你们自己,真的喜欢吗?”

沮丧尚未治愈,**秀又来了。

当你无法改变世界时,你只有三个选择:一是改变自己,二是服用抗忧郁药剂,三是到行天宫收惊。我选择第一项,但至今仍不知从何改变起。

四惑爱情里的渣滓

在我看来,世间有七关:情名利权病老死。一辈子忙这七件事:求情、争名、逐利、夺权、防病、延老、怕死。七关都过了,老天赏你一口棺材。

其他六关不谈,只“情关”最是波澜壮阔、摄人魂魄,也只有“情”字里见得到晶莹剔透的灵魂。这一关难过,可是最美。

什么时候开始,现今爱情变成渔港边曝晒的一盘盘丁香鱼干,那样地招染灰尘与苍蝇,散发一波波腥臭?

什么时候开始,爱情国度里必须管制枪械弹药,必须设立关卡检查有无携带禁药、针孔摄影机及西瓜刀?

什么时候开始,自由恋爱、好聚好散变成“绝对不准分手”的独裁统治?而分手之后,又伺机在媒体面前揭人隐私,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以前遇到一个情感上的小混混就够惨了,现在,小混混算什么?怕就怕碰到“人渣”!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蒸发的过程,当其结束,只留下一股自己才能辨识的独特香味及将在日后浮现或消隐的记忆。爱情要走的时候,如持小刀划开两臂,让栖息在肉里骨里的小蓝雀一一飞回天空,恢复自由。伤口虽痛,但不出恶言、不留秽字。

如果不是真正的爱情呢?那么,就像啃甘蔗吧,甜虽甜,却有永远吐不完的渣渣。

五惑让猫当党主席吧

有一只猫叫Kitty,唉!

这只猫还交了男朋友,唉唉!

看到数不清的群众为了一只布偶猫在速食店门口大排长龙,彻夜等候甚至演出火爆场面时,我吓呆了。立即在脑海里奔窜的念头绝非如文化评论家指陈的“商品化”“物化”现象,而是只有自己才了解的惊悚:我!老!了!

不止老,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皮质区域可能有些问题。若非哪一条神经“突槌”,必是前额叶皮质部分曾被树上掉落的苹果击中,却不像牛顿那么幸运反而造成永久性伤害。我回想从小至今的“物质经验”,冷汗直流,我发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无法产生偶像崇拜、恋物痴迷的人,是个令资本主义商品社会信徒感到“不齿”的人。

没有人了解这种不能成为“狂热的恋物癖者”的缺憾有多深!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智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正考虑该找脑神经内科医师还是挂精神科门诊时,没料到看见一位学精神医学朋友写的批评猫迷的文章,更加令我头痛欲裂、义愤填膺,差点想去他的办公室丢鸡蛋。

“好可爱的猫啊!若能拥它入怀,该有多幸福!”我心里这么想,可是感情升不起来。我想若能在家里找到无意间买得的HelloKitty用品,说不定能让潜意识驯服,继而产生欢愉之情。一件也没!我立刻上街,从自动提款机提出三万元现金,决定买下我所见到的任何一件HelloKitty商品。可是天晓得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无能”——没办法掏出钱买它,即使只是三个十元、烤成Kitty形状的鸡蛋糕。

无情的电视主播报道抢购Kitty猫风潮愈来愈热烈,沉醉于幸福氛围的猫迷们的表情天天刺伤我的心。一个人若连一只猫娃娃都无法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就在我即将丧失自信、坠入沮丧深渊时,一个念头救了我:我应该写封信给“那个党”。

那家百年老店最近闹“精神分裂”。黑猫、白猫互相挠抓,吵得不可开交。看到HelloKitty迷那么万众一心、精诚团结,我真的觉得“那个党”应该重金礼聘HelloKitty当党主席,以重振党威,再造新纪元。

最重要的是,HelloKitty没嘴巴,从此以后不怕党主席乱讲话。

六惑文字谷仓长霉了

我讨厌一个字。

对这个字的最早印象是从电视广告上看到的。一位妈妈正在准备火锅晚餐,桌上摆了数个盘子,每一盘都是丸子——鳕鱼丸、香菇丸、花枝丸……之类的火锅料。小男孩高兴地跳起来,大叫:“biang!biang!”

严格说,它不是字,是个音。严格说,那妈妈也有点混,哪有晚餐全吃丸子的!

就这么,“biang”像街头枪声随时随地折磨我的脑袋。真是邪恶,满坑满谷的人似乎得了“文字幼龄症”,一窝蜂“biang”来“biang”去的。譬如:今年最biang的手机,最biang的情人节礼物,最biang的人物,最biang的选择,最biang的歌,最biang的美白护肤组合,最biang的个人写真集,最biang的超值全餐,最biang的秋冬服饰八折起……当一个字(或音)流行到这种程度。不管背后隐含何种社会学意义,在我看来,完全不能否认是想象力贫乏、修辞能力退化的现象。

“非常”也是让我头疼的。自从某位DJ以其特立独行的风格蹿红之后,电视节目名称像得了流行感冒,处处可见“非常”行踪:“非常娱乐”“非常写真”“非常男女”“非常城市”……唉!着实非常非常的没有创意。

然而,如我辈对语言文字敏感至神经质地步的人,活在符号乱世里注定是落伍且不快乐的。我们就是“炫”不起来,无法成为“劲爆”的资讯猎人,对“酷哥辣妹”也失去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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