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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唐宫浴血(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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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友文见殿中死尸狼藉,心下一沉,颤声道:“五弟,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奉命统领洛阳宫卫,竟……竟敢带兵弑帝,你想置父王于何地?你就不怕天下人的唾沫淹死父王吗?”

朱友恭越发惊疑,手中的腰剑跌落在地,惶然道:“二哥何出此言?除此昏君,正是父王密令,我怎敢擅自主张?”

“你口口声声说有密令,密令何在?”王彦章大喝一声,拔剑向前,质问道。

朱友恭越发惶恐,张口结舌道:“密……密令……是父王口授,王将军难道不知道?”

王彦章怒道:“今日我随王爷入洛阳为皇上贺节,行舟刚至上阳宫,便听说椒殿院有人带兵叛乱。五王子,你不但敢入宫弑帝,还想委过于王爷!如此胆略,难怪人人说你有夺嗣夺位的野心!”

“我……我不敢!”朱友恭吓出了满背的冷汗。当初,他就是因为心思颖利、善伺上意才得到朱晃欢心,被朱晃收为义子,可难道这一回他猜错了吗?“氏将军可以作证!前几天晚上,父王的确是亲口向我二人说了,欲除掉昏君,过个清净的中秋节,所以才派我来洛阳当统军,打扫宫室。父王明明是说过,不想让昏君再活过这个中秋啊!”

“胡说!孤何时有此等言语?”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在朱友文身后的暗影里响起,“友恭,军中都说你胆大妄为、目无君上,孤还不相信,派你来守卫皇宫,没想到你竟然犯下弑君之罪!”

随着那人的话声,众军点亮松明,将椒兰殿外照得亮如白昼,一个肥胖的紫袍身影浮现出来,竟是梁王朱晃亲自入宫了。

朱友恭沾满鲜血的双手不住颤抖,浑身哆嗦。

他望着满面凌厉之色的朱晃,终于明白了,没错,今日这“一箭双雕”之局,正是为他而设,朱晃要借刀杀人,还要顺手废掉这把过于聪明过于灵活的刀。

可他是什么时候起失去了父王的欢心?是因为欺凌四哥朱友贞吗?还是因为得罪了二哥朱友文?

在这一刹那,朱友恭绝望地发现,把自己紧绑在朱友珪的战车上有多不明智。

“你……你……父王你好狠啊!那天晚上,不是父王望着窗外丹桂叹气不欢,双泪长流,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宫中九洲池畔清清净净地赏桂望月吗?说不知道自己和皇上谁能活得更长久吗?说完之后,父王便授我洛阳宫左龙武统卫之职,并亲授腰剑,嘱我入宫清君侧,还要我尽快把洛阳皇宫打扫干净吗?”朱友恭颤声质问着,他惶急地问一旁的氏叔琮,“氏将军,那天你也在场,是不是这么回事?”

氏叔琮也知道事情不妙,忙跪下道:“正是!王爷,五王子与末将猜出王爷心意,这才赶在中秋节前动手除去昏君,助王爷早登九五之尊!王爷虽未明言,但言语与授意,明眼人一望便知。王爷!末将与五王子忠于王爷,这才不怕天下人唾骂,带兵弑君,还请王爷体察末将等人苦心!”

朱晃冷笑一声,大步走入椒兰殿,望着殿内纵横满地的妃嫔侍女尸首,望着僵卧李渐荣怀中的李晔尸身,突然间号啕大哭道:“皇上!皇上!老臣救驾来迟,竟让皇上被逆子所弑,还被逆子栽赃叛君之罪,欲令老臣受恶名于万代!皇上,老臣必大义灭亲,诛逆子以谢天下!”

朱晃一撩袍角,跪在李晔尸体前,大礼叩拜,痛哭流涕。

朱友恭跟随朱晃多年,实知道他心术诡诈、变幻莫测,可没想到他对自己也会突然变脸下狠手,当下惊恐万分,也跪下道:“父王饶命!儿臣妄测上意、办差不力,还请父王念在儿臣从征多年的功劳上,饶儿臣一命!”

一旁的枢密使蒋玄晖倒吸一口冷气,他是朱晃最倚重的谋士,也最了解朱晃。

昨天朱晃派他来洛阳入宫办事,还要他全都听从朱友恭的安排,可今天晚上朱晃当众的这番做作,却分明是在过河拆桥、借刀杀人,他与朱友恭同时带兵入椒兰殿,朱友恭若有弑君死罪,他自也难逃其咎。

当下蒋玄晖跪倒在地,禀道:“王爷,臣刚才与五王子、氏将军一同入椒兰殿,皇上已经被河东夫人裴贞一与昭仪李渐荣所杀,审谳之下,方知二人曾被皇上责打,心怀怨恨,所以趁皇上醉后,入宫弑帝。此二人皆是将门之女,素有武艺,侍女们一时不备,以致她们得手,还请王爷明察!”

朱晃站起身来,望着满地的侍女尸体,冷笑道:“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孤还怎么明察?皇后娘娘,蒋将军所言是否为实?”

何皇后四望椒兰殿,牛烛半残,西风狂卷,几乎是转眼之间,她的寝宫里便横尸一片,仅剩她形影相吊。

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李晔、舍身护帝的李渐荣,还有那么多柔弱无辜的女子,均已再无生机,她应该殉帝而死、骂贼而亡,抑或者苟活下去?

何皇后慢慢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道:“蒋将军所言是实,刚才皇上的确是被裴贞一和李渐荣联手杀害,是哀家亲眼所见。”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蒋玄晖,朱晃的这个心腹,有着过人的诡诈与无耻,也一定有着过人的野心,她要借着他的手,再来延续大唐朝的国祚。

朱晃有些惊讶,也有些无奈,望着何皇后那张刚强冷静的脸庞,他撩袍叩拜道:“老臣救驾来迟,娘娘恕罪。事已至此,元凶已诛,皇上龙驭宾天,国不可一日无主,老臣恭请立皇后嫡子、皇九子李柷为帝,尊皇后为积善太后,废裴贞一、李渐荣为悖逆庶人,满门抄斩,请太后速下懿旨!”

何太后望着殿中匍匐的将校们,就在刚才,他们还把她视为一个草芥般的弱妇人,任她怎样嘶血怒吼都不屑一顾,转眼间又叩拜山呼在地……这傀儡般的人生,是戏?是梦?

“一切都按梁王之意!”何太后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

朱友恭抬起袖子,悄悄拭去额上的冷汗。幸好蒋玄晖这人聪明有急智,看在大家风雨同舟的份上,几句谎话就把自己择干净了,让自己捡了一条小命。下一次,自己可得好好察言观色,不能死守着三哥朱友珪这一条船,至少也要掂掂丽妃和朱友贞那边的分量。

朱晃的冷厉声音又响了起来:“虽是宫妃弑帝,可朱友恭与氏叔琮二人身为左右龙武统军,负责皇宫守卫,治下竟有椒兰殿血案,令至尊枉死、皇后受惊,耸人听闻!二人职守所在,死罪难逃!来人,拖他们俩下去,斩首示众!”

朱友恭吓得倒伏在地,膝行到朱晃面前,苦苦叩头哀求道:“父王饶命!父王饶命!儿臣知错了,今后再也不和三哥合盟,再不会欺负二哥和四哥了!”

朱晃冷冷地望着他道:“好,既知道错了,父王命你恢复本名李彦威,再赏你一条全尸。来人,赐腰刀,准他二人自尽!”

氏叔琮言罢,刎颈而亡。

朱友恭望着托盘里递上来的腰刀,手如筛糠,无法拾起。朱晃望着王彦章,颔首示意,王彦章上前一步,抢过腰刀,往朱友恭脖颈间快捷无伦地抹过……

凶手们倒在他们刚才亲手杀死的天子身边,鲜血与鲜血交流,尸体与尸体交错,一场弥天血案,朱晃只消用几个眼神与几句言语便可生发与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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