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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从**起来,从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取出香烟。
当那个叫洛丁的戏子向他提出那些建议的时候,为什么他并不是太震惊?
因为他的态度早就预告着,他将向他提出特别的建议?因为从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肚子里藏着诡计?或者他觉得这件事压根儿与他无关,他一点也不想沾惹?
他并没有伤害这个人的尊严,并没有说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妄想侵占你朋友就要继承的产业!”或是诸如此类的话。但在那同时,他也并没有真心地为其他人想:他们的罪、他们的悲伤,或是他们的快乐。不管如何,吃人的嘴软,在那种时候,他已经没有义正辞严的立场了。
他走到窗旁,凝视着窗外萧条的后街街景。他现在虽然不是身无分文,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希望能找份工作做了。可是找工作的经验却不是很令他振奋的。在英国,似乎找管理马的工作的人,要比能用他们的马场多得多。爱马的人是很多,和马有关的工作却不成比例。此外,他并不想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随便屈就。如果你喜欢做公路的工程,你总不会想要只是整天在路上铺柏油吧。
他也试过接洽几个工作,但是没有多少工作对一个跛了腿又没有推荐信的人感兴趣。他们何必对他有兴趣呢?他们有权利选择英国最优秀的人来替他们做事啊。当他对他们提到他训练马的经验是在美国时,就更没有希望了。“哦!是那种像牛的马!”他们会这么说。他们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保持着礼貌的,他在美国时,已经忘了他的国家是一个多么有礼貌的国家。但他们的意思是:这种西部牛仔训练马的方式并不是他们要的。由于他们并没有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他也没有机会解释:他的训练法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不管如何,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他们必须先知道你的背景,才决定要不要用你。在美国,人们总是迁来徙去,居无定所,这里的情形可不一样。在这里,人们做一件差事,一做就是一辈子。你能做多久的事,就决定你有多么重要。
当然,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再次离开这个国家。但实际上最大的困难在于:他并不想走。现在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他体会到过去他认为的自由、没有目的的东漂西**,为的只是导引他重回他的祖国。他回来了,不是经过迪匹,而是经过墨西哥、经过美国西部一路往东走,绕了大半个地球才回来的。情形就是这样。当他看到马时,他已找到他所要的,但他在新墨西哥州时也并不觉得他属于那儿。只不过他比较喜欢新墨西哥州罢了。
更好的是,现在他已经喜欢上英国了。他想要在英国的草地上,和英国的马一起工作。
不管如何,如果你身无分文的话,离开这个国家是要比进入这个国家难得多。
他曾经和一个人在一家小餐馆同桌吃饭,这个人花了18个月想办一张工卡,却还是找不到门路。这个人咆哮着说:“工卡”,他们总是这么说,“你的工卡在哪儿?”你如果没有加入某个地方的工会,你就不能在那儿工作。甚至连折餐巾、当侍者都得有工卡。我就要等着看要是他们找不到加入火夫工会的火夫,是不是就眼睁睁看着船沉下去?”
他看着这个英国人愤怒的蓝眼睛,猛然想起在法国哈佛港的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人说的“你得要有证件呀”。是的,这世界哪里都一样,没有工作证件,要找份工作谈何容易?
很可惜洛丁的建议是这么罪恶。
如果他早点提到马,他会不会比较感兴趣呢?
不会的。当然不会的。这是不合理的。这是犯罪啊,他是连碰都不会碰的。
“你要知道,会很安全的啦,”在他心里的声音这样说着,“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控告你的。因为这样他们脸上挂不住啊。洛丁说的。”
“闭嘴!犯罪就是犯罪!这件事根本就是畜牲的行为!”他自己又反驳道。
也许找一个晚上去看看洛丁演戏会是件好玩的事。他从来没有遇过一个演员。坐下来看一个认识的人演戏一定很新鲜。洛丁是怎样和人一同演戏的呢?
“必是个很聪明的合作者,相信我。”心里那个声音说。
“我说糟透了,”他又说,“我才不和他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