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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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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他和出走时的柏特在很多方面都很像。很安静,很内敛,也很体贴。你记不记得柏特小时候要做一件事时,常转过身来问:“你还好吧?”他总是想着别人的感觉。他并没有催着我要赶紧接受他回来的事实。他还是不轻易说出他所经过的苦日子。柏特一向是自个儿解决自个儿的问题。现在这个柏特也是这样。”

“你想他在外头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我想至少不会太舒服。我忘了告诉你他的脚跛了。”

“跛了?!”

“是的,不过不是很严重。是骑马出了意外。他在外头还是靠着照顾马维生哩。”

“这对你倒是个好消息。”乔治说这话时有些腼腆,因为他本身可说对马一窍不通。

“这倒是。”碧翠带着微笑承认,“莱契特家业是应该让一个真正爱马的人来继承。”

“你觉得西蒙对马的喜爱还不够?”

“不是不够,可以说是漠不关心吧。在西蒙眼中,马只是提供给他兴奋和刺激,只是财富和声望的来源。我甚至觉得情形还可以往下推。他对人和对马也差不多,如果你不怪我,我要这么说,他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的。那些马里头要是有一两匹病了,他就觉得很没趣。爱莲总是整个晚上不睡,照顾生病的马,和葛雷分担着所有照料的事。他唯一牺牲睡眠的一次,是照料一匹他想骑去比赛得奖或是骑出去打猎的马。”

“可怜的西蒙,”牧师若有所思地说,“他的性格没办法战胜嫉妒。哎,嫉妒真的是很具有破坏性的情绪哩。”

就在碧翠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南丝走了过来。

“嗨,碧翠!”南丝愉快地招呼,“很高兴看到你参加下午礼拜。有什么消息吗?”

“碧翠真的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牧师说。

“可别告诉我西蒙订婚了!”

“不是有关西蒙的事,是有关柏特的。”

“什么?柏特?”南丝不很确定地问。

“他还活着。”接着牧师对南丝把事情前后大约说了一下。

“哦,天哪,碧翠,”南丝轻叹着,用她的手环着碧翠,“这真的是太好了,这会儿你心里的石头可落地了。”

接着南丝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碧翠说:“你得喝点东西。走吧,咱们去把瓶子里剩的雪利酒喝掉吧。”于是碧翠一边喝着雪利酒,一边听着牧师重述她刚刚告诉他的柏特如何离家,又如何回来的经过,心头的重担好像减轻了不少,不管前面还会再遇到多少困难,至少乔治和南丝可以给她支持和安慰。“柏特什么时候要回来?”南丝问。牧师也转过头来看着碧翠。

“星期二。”碧翠告诉他们,“我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告诉左邻右舍。”

“那简单,”南丝说,“只要告诉葛太太就好啦。”

葛太太是村子里一家杂货店的老板娘,也可以说是村子里的“广播电台”,但凡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大大小小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和嘴巴。

“或者你也可以寄张明信片给自己。邮局的传播效率也挺高的。村子里的小包就是这么做的,他故意把他要结婚的消息写在明信片上寄给他妈妈,过不了多久,整个村子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就是怕成为人家注意的对象。”碧翠担心地说。

“可是这毕竟是个好消息啊!”南丝安慰着说。

“可是——可是——这整件事情又是这么地难预料,就好像——就好像——”

“我了解,”南丝同情地说,“就好像在一堆果冻上面走着一样。”

“我正想说是在沼泽中找路走呢,不过我想果冻可能是比较贴切的词儿。”

“或者也很像在游乐园中玩的高低不平的地板一样。”碧翠正要告辞,牧师出其不意地接腔。

“你怎么知道游乐场的玩意儿的?”

“一年或两年前吧,有一次我在西势镇的市集里看到过。这玩意儿简直是受虐狂的产物。”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乔治这么着迷了吧。”南丝一面陪着碧翠往门外走去,一面对碧翠说,“和他结婚13年了,我还是不断地对他有新发现。我真不相信他还知道游乐园的事儿。你能想象乔治在游乐园里搞不清楚该玩哪一样的情形吗?”

可是当碧翠走过教堂的墓场回家时,心里想着的可不是南丝的乔治,而是乔治所说的高低不平的地板。再过来的日子,她就是注定要一脚高一脚低地踩着这些地板。

走到教堂,她转进了教堂的南廊,发现教堂的橡木大门还未上锁。整个教堂建筑沐浴在夕阳的光下透出无比的宁静。她感觉到自己和教堂坟墓里的故人们以及飞扬的旗帜、墙上石板刻的名字,还有那一口古钟一起分享着这份宁静。那些坟墓全是列丁罕家的:从十字军的团员到近代的政治家都有,说起来都是有名望的显赫人士。可是亚叙别家就有些不同了:没有什么十字军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人物,只有在教堂墙上的石板上写着“本教区中莱契特庄园亚叙别家”。碧翠凝视过这个石板不知有多少次了——“本教区中莱契特庄园亚叙别家”,都是殷实的农场或马场的经营者罢了。

如今莱契特将要交给一个从半个地球外回来的男孩经营,这男孩她现在还不太熟悉呢。

“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孩子。”牧师曾经这么形容他印象中的柏特。实际上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为什么这个有责任感的孩子却不曾写信回家过呢?她的脑海不断地这样想着。她所了解的柏特,不会是个八年来片语只字也未曾写回家的柏特。

“也许是心理的因素吧。”桑度先生曾经这么猜测。不管如何,他是离家出走的,即使这件事也不是柏特可能做出来的。说不定当他冷静下来时,他心里总被羞耻感所淹没,而不知道该对家人说什么才好吧。

可是……可是……

那会是个常常跑回你身边问:“你还好吗?”的孩子所做的吗?

那会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做得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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