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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老庄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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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老庄观

天人之机,甚为深邃,福善祸**,理之必然。

宁古塔是清代宁古塔将军治所和驻地,是清政府设在盛京(沈阳)以北统辖黑龙江、吉林广大地区的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清太祖努尔哈赤于1616年建立后金政权时在此驻扎军队。地名由来传说不一,据《宁古塔纪略》载:相传兄弟六人,占据此地,满语称“六”为“宁古”,称“个”为“塔”,故名“宁古塔”。

踏查宁古塔古城,原在今海林县旧街古城村附近,清太宗皇太极建国号大清后,任命吴巴海为镇守宁古塔副都统,前后共有七十三任。由于宁古塔处于边塞要冲,光绪九年(1883年)另设钦差大臣一员,此员为吴大澂,是清末洋务派著名人物。

早期,宁古塔的辖界在顺治年间十分广大,盛京以北、以东皆归其统。随着设厅,疆土逐渐减少。作为国防重镇的宁古塔,是向朝廷提供八旗兵源和向戍边部队输送物资的重要根据地,也是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初,东北各族向朝廷进贡礼品的转收点,因此与盛京齐名。

顺治十五年(1658年)六月十四日,清廷规定挟仇诬告者流放宁古塔。于是从顺治年间开始,此地成了清廷流放人员的接收地。

被遣戍此间的人——今称流人——能生还的极少,大部分都客死该地。清代,不少流人在历史上颇负盛名。他们当中有郑成功之父郑芝龙、文人金圣叹的家属、著名诗人吴兆骞(汉槎)、思想家吕留良的家属等等。被流放者的到来,传播了中原文化,使南北两方人民的文化交流得以沟通。流民的涌入改变了当地以渔猎为生的原始生活方式,教他们种植稷、麦、粟、烟叶,采集人参和蜂蜜,使农业耕作得到发展。

老庄者,顾名思义,是早在流人来到之前,就已经形成的聚落,他们之中有汉人,也有肃慎人、挹娄人、勿吉人,还有的被称为黑水靺鞨,有的被称作野人女真。曹大户的祖上就有黑水靺鞨,佃人叫他给坑急了,背地里都唤他“曹黑肝”——不是个“墨盒儿”吗?由里到外都得黑透才是的……

道士来的那年皇帝爷宾天,几个月不给戏看,乡巴佬憋不住了,撺掇着曹大户家帮闲的班头给寻摸个五人班也好,野地里搬块石头盘腿一坐,就算是解了瘾了。

都说口外的五人班不如山东,而且越望北越潮,有的连鼓点子也打不齐,扮正旦的还不如扮地蛋像样呢。可好歹人家有梆有锣,有弦子、有唢呐,唱起来生净丑末俱全,而且必有一段儿十八摸、挑春香之流的**戏,煞了戏大伙儿一散,姑娘们坐的石头还都是湿的。

五人班不会只伺候一个庄子,绕路来一趟宁古塔,等闲三两年不会再来,还得找别的乐子。也别说,人事总不外如此,你正愁找不着乐子呢,乐子就来找上你了。

且说城东十里有个觉罗古城,相传是老皇之前的老皇之前的老皇发迹之处,城外有古坟多处。紧挨着萨布素将军墓有块空地,人说原先有坟,可不知何年何月犯洪,污泥淤积,将四下里垫高了,再也分别不出故冢原尸何在,只好任荒作罢。在过了不知多少春秋——就拿这来给乐子的道士说罢——他翘着长长的指甲,指着那块荒地画了一大圈,正儿八经一问:“此处地界归何人所有?”

谁说得上来?大伙儿你瞧我、我看你,不知谁冒了句:“谁的?甭管谁的,到了不都是曹大户的么?”

得!这就又归了曹大户了。道士当下没二话,一甩拂尘,径往曹大户家而去——显见已是熟门熟路。值得说的是他这身道貌——红颜乌髻、凤眼蚕眉,年岁在二十有余而三十未足之数,旁的不说,就是背影让人觉得怪,犹之乎宽襟大袖的道袍里藏着物事,而且就裹在后腰底下,是以一步踏出,就得跩搭跩搭屁股,看得乡巴佬一阵哄闹,争说这道士相貌不恶,八成是个龙阳,叫人给端惯了才那么走路。

才到了曹大户门上,花样儿就来了。只见这年轻的道士拂尘一挥,大喝一声,缩身不过一寸有余,走了几十步,拂尘又一挥,身形忽地又放大了,足有五丈上下,一弯腰探头,看见曹大户在二进院侧面花厅里逗鸟儿,便高声呼喊,道:“曹爷!该是改换门庭的时候喽!”曹大户玩着鸟,心思正转着要改换改换门庭,回头看见道士个大脑袋瓜儿,可不是神仙听见了心底话了么?连忙迎出二院、前院,亲手开了大门,道士已然恢复原样,抬步进了门槛——这才叫看门见山呢——登时一拱手,道:“贫道来得鲁莽,并无别事,就是要向曹爷募一处云观,观址已然看过,就紧挨着萨布素将军墓,有块空地——曹爷点个头,我便鸠工兴造了。”

曹大户是明白人,也别无长言,只淡淡一笑,道:“兴造房宅之事,该包在凡夫俗子的身上;神仙尽顾着给曹家改换门庭便了。”

道士点点头,道:“贫道姓万,名赦凡,道号蜕云,原在青城山拜师习业。如今不辞万里而来,诚心邀曹爷往青城山一游,观览观览三清一界妙道佳胜之地,日后在老庄这儿兴土木、垒砖石,也好有个依据。”

青城山是道教名山,古称天谷山。在今都江堰市西南。因青山四合,状若城廓,故名。属邛崃山系,处邛崃山东坡与成都平原交接之处,背靠岷山雪岭,面向成都平原,有三十六峰,为道教第五洞天,全称是“洞天第五宝仙九室之天”。相传东汉张陵在此后山——大邑鹤鸣山——结茅,传五斗米道,其子张衡、孙张鲁也嗣法于此。

到了晋代的范长生,隋朝的赵昱、赵冕,乃至于唐朝的杜光庭等,也相继来此修道。是以古来多少附会于时人名士和古圣昔贤的景致,都有说头。有张天师降魔的掷笔槽、试剑石,唐玄宗手诏碑、唐雕三皇石像、唐铸飞龙铁鼎、杜光庭读书台、唐薛昌丹井,还有五代天师像,可以说不胜枚举了。

万蜕云要让曹大户看的,就是这些。而曹大户闻言一愣:想这青城山远在天边,来回水陆十万里,跑一趟得花多少工夫?正踌躇着,万蜕云拂尘一挥,就在这院落里作起法来——

曹大户但觉万蜕云那柄拂尘所过之处,先是扬起一阵幽香,幽香竟然仿佛可见,是一围单薄的青纱帐,高可七尺,四过也有五七丈方圆,就在这帐中地上、两人之间,居然有那么一盆清水。万蜕云戟指向盆,曹大户不由得不跟着朝他手指之处观看,一旦看得入神,那就不是一盆清水,而是万顷碧波、一片汪洋了。

“曹爷用目观望,可千万不要分神哪!”万蜕云说着时,像是又使动了缩身法,身形一矮,居然当下不见。曹大户听他那句“千万不要分神”言犹在耳,却已经在碧波中间看见了一只小船儿,船头立着个头挽朝天髻、身穿青云袍的——可不就是万蜕云吗?睁眼再一细瞧,同万蜕云如对面而晤,自己则是坐在小船的舱中,手扶舷窗,一派潇洒闲适呢。

“咱们这一行,已经到了洞庭湖中,且浏览浏览湖光山色罢?”万蜕云笑着说。

这数万里程途,一眨眼居然就走了一半儿,曹大户能不诧异否?能不惊骇否?

万蜕云瞥见曹大户脸上消息,随即一挥拂尘,幽香袅袅而至,又是一层青纱帐,打从小船儿的舷窗之外飘了进来。曹大户伸手去揭那纱,还真让他揭开了,揭开来一看,纱外是一片邈邈云山。

“在前明以往,青城山道教属正一教,”万蜕云在他耳畔沉声说道,“前明败了,正一教也一蹶不振。康熙爷在位之时,武当山全真龙门派道士陈清觉来此山传道,陈天师也就是贫道的师祖——从此,青城山便属全真龙门派碧洞宗的一脉了。”

“此间有三十六峰、八大洞、七十二小洞、一百单八处胜景,人称‘青城天下幽’的便是。曹爷且看:此地是建福宫,前面是天师洞,再向里,是为朝阳洞,再往里便是祖师殿了。贫道生小自三岁始,便在上清宫修炼七年,在圆明宫修炼了七年,之后在玉清宫又修炼了七年。至今习业已毕,特为主敬存诚之士而来。倘或在老庄,能够建一座三清宝地,将是子孙万代之福了。”

“我也老实不瞒你说,神仙!”曹大户恣意饱览着山川佳境,说的却是另一套:“方才神仙应我诚心虔意之想而来,自然知道我一再说要改换门庭,是个什么意思。想我在极边之地,号称纳得万户之粮,容有倾城之富;然而子孙僻处穷乡,就算个个儿肠肥脑满,福寿康宁,又如何呢?神仙苟能略施小术,将我小儿送进名利场中,与天下高才一争长短,取了功名,升金阶、上玉殿,官至一二品不嫌高,囊括三五省不嫌少——”

“少说让令郎能够——”万蜕云抢道,“辖一镇之师、统十万之众、立制军之威,成就一个大贵人!”

“那么——”曹大户说,“你、你、你真有法子?”

万蜕云又一挥拂尘,只见群山万壑,云树烟霭,居然一如泡之破、梦之醒,转眼之间空空如也。拂尘散了个花儿,花中传来万蜕云的话语:“咱们说好的那一所清修之地,就叫‘老庄观’罢!‘老庄观’落成之日,你的好儿子便降世投胎了!”

曹大户怀着这份巴望,可又舍不得银两。想这事既然答应了神仙,本不该反悔,但是他悭吝成性,一旦到了包工买料的节骨眼儿上,就实在下不了手了。只好以“事远不能预见”作一个给自己下台的台阶——这叫守成务本不是?就算今日生子,等这儿子做了封疆大吏、方面大臣,算是光宗耀祖,自己恐怕早就埋骨青山,墓木已拱了,如何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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