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牧师的女儿们(第12页)
离开牧师家后,他一脑子的困惑。这顿饭总算吃完了,他为此庆幸,说走就走,现在他更加渴望的是一走了之,奔加拿大。
露易莎小姐很痛苦,生他们所有人的气,也生他的气,可又说不出缘何恼怒。
两天后的下午六点半,露易莎来到矿坑边的村舍,敲响了门。他已经吃完晚饭,女仆已经洗刷完回家去了,可他还一脸一身脏地坐着,等会儿他要去“新开酒馆”。最近他开始下酒馆儿了,因为他总得去个什么地方。他需要同别人有所接触,在噪杂声和热腾腾的气氛中几个钟头说过就过。可他没动窝儿,他独自一人坐在空****的屋子里,都坐得不大自在了。这时门响了。
开门时他仍旧一身煤灰。
“我一直想来看看,我想我该来的。”说着她朝沙发走过去。他在想,她为何不坐进母亲的圆扶手椅中。要是女佣坐进去,他会感到怒不可遏的。
“按说这会儿我是该洗过澡了。”他说着瞟一眼墙上的钟,钟上装饰着蝴蝶和樱桃图案,标着厂家的品牌“T·布鲁克思,曼斯菲尔德”。他的黑手在脏乎乎的袖子上蹭了蹭。露易莎看看他,发现他对她态度中的淡漠,她怕的就是这个,它使得她无法接近他。
“我不太习惯这个。”说着他笑笑,露出两排稀疏的白牙来。他目光却在似看非看着。
“不是这个意思。”她忙说。她表情恬静优雅,深灰色的眸子里透着善解人意的目光。他有点怕坐在那儿的她了,因为他开始注意起她来。
“你一个人怎么过?”她问。
他的视线转向炉火。
“呃——”他不安地扭动着,话没说出口。
她沉下脸来。
十三
“你这屋子真闷,火烧得这么旺,我得脱下外套。”她说。
他看着她摘了帽子,脱了外衣。她穿着奶黄色开斯米短外套,绣着金线边儿。他觉得这件衣服十分漂亮,领口和袖口都很熨帖。这身打扮教他赏心悦目,顿感心情松快不少。
“你想什么呢,连澡都忘了洗?”她颇为亲切地问。他笑着转过头去,黑脸上一对眼白十分醒目。
“噢,”他说:“我没法儿跟你说。”
一阵沉默。
“你打算一直保留这座房子吗?”她问。
他让她问得不安起来。
“我也说不上,”他说:“我说不准要去加拿大。”
她开始静静地聆听。
“为什么?”她问。
他又在椅子中扭动起来。
“呃,”他缓缓地说:“换个活法儿。”
“什么样的活法?”
“活路多了,种地,伐木或下井,我不太管它是什么。”
“你要的就是这个吗?”
他没想过,所以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他说:“试试才能知道。”
她感到他正离她远去,会永远离开她的。
“离开这座房子和这块园子你舍得吗?”她问。
“我说不准,”他不情愿地回答着:“我想我家弗莱德会住进来,他一直想住进来。”
“你不想安顿下来吗?”她又问。
他斜靠在椅子扶手上,转身向着她。她脸色苍白,神情沉郁,既沉静又淡漠。她的头发因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油亮。在他看来,她沉稳、坚定,在她面前总是那样。他心神不定,感到痛苦烦躁,连四肢都感到一阵阵抽搐,全是因为恐惧与痛苦所致。于是他扭过身去。这种沉默着实令人难以忍受。他不能忍受她再坐下去了,那简直教他五内俱焚,难以将息。
“今晚要出去?”她问。
“只去新开酒馆坐坐。”他说。
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