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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亡与爱情(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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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筋疲力尽,觉得厌倦。可她这种极活跃的超常思维又不能不继续。她什么都意识到了,她的童年,她的少女时代,所有忘记了的事情,所有她还没认识清的对她有影响的人和事,所有发生的她还不理解的事情——所有关于她自己、她的家庭、她的朋友、情人和熟人,所有的人的事情——她都意识到了。她似乎拽着一串儿闪亮的有关认识的东西,把它们从黑暗的大海中拽出来,拽啊拽,从过去的深不可测的底部拽出来,可还是够不到底,没有尽头,她必须把这条闪亮的意识绳索拽了又拽,直到她厌倦、痛苦、精疲力竭,就要垮掉,可还是搞不定。

哦,要是能唤醒他就好了!她不安地扭动着。什么时候该叫醒他,送走他呢?什么时候该打扰他呢?她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意识的活动,没完没了的。

最后一小时是最长的。然而,最终还是过去了。她一颗解脱了的心跳了起来,是啊,教堂的钟声终于在无尽的夜晚之后缓缓、有力地敲响了。她等着,用心听着每一声缓缓的命定的回响。“三——四——五!”好了,结束了。她如释重负。

她欠起身,温柔地向他俯下身,吻了他。要叫醒他让她难过。过了一会儿,她又吻了他。可他还是不动。亲爱的,你睡得太沉了!真不该叫醒他。她又让他睡了一会儿。可他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她无限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吻着他的双眼。他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的心不动了。黑暗之中,她的脸躲避着他让人畏惧的双眼,俯身吻着他,喃喃说道:

“你得走了,亲爱的。”

但是恐惧让她难受,懊丧。

他搂住她,她的心沉下来了。

“可你该走了,亲爱的,快晚了。”

“几点了?”他问。

他那男人的声音真是奇怪。她颤抖了,觉得难以忍受的压抑。

“五点多了。”她说。

可他又搂紧了她。她的心在痛苦地哭泣。她使劲儿抽出身来。

“你真的该走了。”她说。

“等一会儿。”他说。

她静静地躺着,依偎着他,但是不依不饶的。

“等一会儿。”他又重复道,把她搂得更紧了。

“说真的,”她不依不饶地说。“要是你再待下去,我真的害怕了。”

她话里的冷漠让他放开了她,她脱开身,起身点亮了蜡烛。于是一切就结束了。

他起来了,浑身发热,充满活力和欲望。可在烛光下,在她的面前穿衣服,他还是觉得有点儿羞辱。因为他觉得,在她有点儿顶撞自己的时候,自己要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的面前。这一切都非常难以理解。他赶快穿上衣服,连硬领、领带都没戴。但他还是感到满足和完美。她也觉得看男人穿衣服丢脸,那么可笑的衬衫,可笑的裤子和背带。可是,又一个想法救了她。

“这就像工人起床去上班,”古德伦想着。“而我就像是一个工人的妻子。”一种像是厌恶的痛楚袭上了她,那是对他的厌恶。

他把硬领和领带揣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坐下穿靴子。靴子像袜子和裤脚一样都湿透了。他自己却是机敏又温暖。

“恐怕你得到楼下再穿靴子。”她说。

他赶紧又脱下靴子,拎在手上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她已经把脚伸进拖鞋,身上罩上了宽松的睡衣。她准备好了,望望站在一边等着的他,见他黑大衣一直系到下巴,帽檐儿拉下来,手上拎着鞋。一时,她又神魂颠倒了,那简直可恶的**又复活了。**还没有被消耗完。他的脸上热情洋溢,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气勃勃,是那么完美。她觉得自己老了,老了。她忧郁地走上前去,等他亲吻。他匆匆一吻。她希望他温暖、毫无表情的美别那么要命地迷惑她,迫使她屈服。这是她的重负,她怨恨它,却又无法逃脱。然而,当她望着他那男人气的笔直的眉毛,小巧的鼻子,那双蓝色而又冷漠的眼睛时,她知道她对他的**还没有满足,也许永远也不会满足。只是现在她觉得厌倦,简直是厌恶似的痛苦,想要他离开。

她把他领进了厨房。女仆把里面收拾得干净又整洁。他抬头看了看钟,五点二十!然后坐在椅子上穿上靴子。她等在那儿,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盼着赶紧做完这些事,她紧张死了。

他刚一站起身,她就打开后门,向外张望。阴冷的夜晚还未破晓,模糊的空中映着一丝弯月。她高兴自己不用出去。

“再见了。”他喃喃地说。

“我送你到大门口。”她说。

她又赶紧走上前去,提醒他下面的台阶。到了大门口,她又站在台阶上,他站在下面。

“再见。”她喃言道。

他礼节性地吻了她,转身走了。

听着路上响起他坚实的脚步声,那么清晰,她又十分痛苦。哦,那无情的坚实的脚步!

她关上门,赶紧蹑手蹑脚地回到**。她回到屋,关上门,一切平安,她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躺在他身体留下的温暖的凹印里。她兴奋,疲乏,然而却心满意足,很快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杰拉尔德快步穿行在黎明前阴冷的黑夜中。他谁也没碰到。他的大脑无忧无虑,美妙得像一池静水;他的身体温暖而富足。他向着肖特兰兹快步走去,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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