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是一个普通人Only a Man（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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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她与其他老妇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低着头，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在雪中孤独地前行。走过繁华都市人行道的人们，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视线，唯恐她提醒他们，痛苦和受难并不会因为圣诞节的来临而终止。

一对青年夫妇怀里抱着很多圣诞礼物，他们说笑着走过，没注意到那个老妇人。

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去祖母家的路上，匆匆而过，也没注意到老妇人。

一位牧师趾高气扬地走过，右手拿着《圣经》，酷似一个全副武装的基督战士。但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神圣的事情上，也没有注意到老妇人。

这些人如果稍加留意，就会看到老妇人没有穿鞋子，在冰天雪地里赤足而行。

为了抵御风寒，她双手紧捏着没有扣子、破烂不堪的外套的领口。走到汽车站，她停了下来，头上裹着红蓝相间的围巾，弓腰驼背地站在那里。她在等去市区的巴士。

一位绅士手里拿着一个看似很重要的公文包，站在她旁边等车，没有太靠近她，要知道，她或许有什么传染病。

同样在等车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反复打量着老妇人的脚，但没有说话。

巴士来了，老妇人痛苦而缓慢地上了车，坐在司机身后的侧位上。绅士和那个十几岁的女孩都匆忙地跑到了车厢尾部，和老妇人坐在一起的男子局促不安起来，茫然地摆弄着大拇指。“这个讨厌的老家伙！”他或许在想。

一个小男孩指着这个老妇人。

“妈妈，您看，那个老奶奶光着脚呢！”

母亲觉得很不好意思，把孩子的手打下来，“安德鲁，用手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然后她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她一定有成年子女，”一位身穿毛皮大衣的女子说道，“她的孩子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一股道德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因为她的母亲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位坐在汽车中部的老师，扶着膝上的礼品袋。“难道我们纳的税还不够处理这类事情吗？”她对坐在身边的朋友说。

“人们一定要学会攒钱，”一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大学生接着说，“如果她在年轻时攒一些钱，如今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这怪她自己。”

人们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叹服自己拥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能发表出如此犀利的见解。

但是，一位善良的商人对这些置身事外的嘀咕感到不满。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二十美元钞票，骄傲地穿过过道，将钞票塞到老妇人颤抖着的、满是皱纹的手中。“给您，夫人，去买双鞋穿。”

老妇人点头致谢。商人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对自己做出了实际行动感到很高兴。

在下一站，一个年轻人上了车，他穿着一件厚重的蓝夹克，脖子上围着一条栗色围巾，一顶灰色的羊毛帽遮住了耳朵。一根线在帽子下绕过直到耳朵里，另一头连着一个随身听，他的身子随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音乐不时地摇摆着。付过车费后，他一屁股坐在老妇人对面的侧座上。

当年轻人看到老妇人赤着脚时，身子顿时停止了晃动，僵在那里。他看看老妇人的脚，又看看自己，他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价格不菲的名牌运动鞋。

年轻人弯下身来解他的鞋带，他把抢眼的新鞋脱掉，又脱下袜子，然后跪到老妇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