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8章 水经(第7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可是,我在惊叹的时候,仍旧没有想到自己是不合逻辑的;没有考虑到怎么爬树,或如何防止爬到一半就摔下来的危险——这些是爬树的最初步骤。我的心灵在“距离”的这一端,没有经过证明就产生“抓住那根小的就不会跌下来”的信任,这种信任的产生,让心灵又打破“距离”,再次出发,回到枝干上,感受一份无以名状的欣悦。

我终于明白,美的事物,总让人不必思考地便直接面对。

如今,那棵大树细碎的叶子愈来愈多,愈长愈高,不稀不密地散了满天空,只可惜不落下来。每当走过,我总会抬头望一望,想象一阵翩翩的雨落下来的情景;有时候,我几乎觉得走过树下时,应该撑一把伞。是不是很傻?到现在还在幻想会有一阵雨!

唉!管它逻辑不逻辑,对我而言,这些是题外话;下次走过大树时,或许真会有一阵翩翩的雨水落下。

聆听

到那间小屋子去喝茶已经变成习惯。其实我并不渴,可我还是会进去倒半杯茶,伫立片刻。

可能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黄丝雀吸引我吧!

起初,还蛮喜欢听听鸟儿叫的,也许是自己心情太好的关系,怎么听,都觉得它们的声音充满雀跃与快乐的音符,我压根儿没注意到笼子。

渐渐地,看小黄雀在笼里跳上跳下、跳前跳后地就是跳不出来,自己突然有空间狭迫之感,小黄雀的声音全变成无奈的控告。我有点不忍。

人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我想不出为什么要把鸟儿关在笼子里!喜欢听鸟叫?笼里的鸟比天空中的鸟叫得更飞扬?要不,放一盘录音带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关在笼里?喜欢看鸟?买几张鸟的照片贴一贴,新潮点儿,放放录像带。喜欢喂鸟?把谷子撒在地上还不是一样。喜欢遛鸟?提个笼子去晃一晃不就得了,反正笼里有没有鸟儿没啥差别。喜欢吃鸟?那更不必大费周章自个儿去养了……总而言之,我有一百个理由反对把鸟关在笼子里。难道只是为了满足人类的“占有欲”?唉!多傻,占有又怎样,还巴望死后它会到坟头去泣几声血吗?

给予快乐,要以对方的需要为出发,而不是以自己认为的方式去给予,否则会变质为痛苦。养鸟的人难道不希望鸟儿健康、快乐?可是小黄丝雀在笼里快乐吗?

水经

经首

我的爱情是一部水经,从发源的泉眼开始已然注定了流程与消逝,因而,奔流途中所遇到的惊喜之漩涡与悲哀的暗礁,都是不得不的心愿。

源于寺

寺在山林里,树的颜色是窗的糊纸。一个静止的午后,众人不知哪里去了,我沿窗而立,分辨蝉嘶的字义。风闲闲地吹来,我感到应该把盘着的长发放下来让风梳一梳,可能有些阳光洒了下来把发丝的脉络映得透亮,这些我并不知道。

他却看见了,他说:“我觉得不得不!”他的眼珠子如流萤。我却很清醒,劝他去发觉更美丽的女子吧!他因此在系馆的顶楼瘫痪了一个星期,水的声音开始。

去野一个海洋

“天空是蓝的,飞机在太平洋上空行走,你知道太平洋是什么颜色?你一定以为天蓝色?错了,翠绿的!从飞机里往下看,太平洋的鱼在你的脚下跳来跳去……”

我恐怕是因为这段话才动心的!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翠绿色的太平洋?我分不清楚了。何况这些都不重要,在爱的智慧里,我们可以看得像神一样多,也可以像上天一样的宽怀。爱是无穷无尽的想象,并且单单只是想象,就可以增长情感的线条。

“逃课吧!我带你去看海!”

那是初夏,阳光温和,夏天之大,大得只能容纳两个人,并且允许他们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我告别《史记》,那时伯夷叔齐正当饿死首阳,但是我不想去拯救。而且毓老师的《四书》应该会讲到梁惠王篇第一:“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这问题问得多蠢啊!

啊!我不远千里而去,希望结束生命的总合命题之枯思,开始尝试新的呼吸!不管怎么说,分析生命绝对没有享受生命重要,是吧!那么带我去野宴吧!我可以把鞋子脱下朝远远的地方扔弃!我可以将长裙挽起,让脚踝被砂砾摩挲!啊!我不拒绝将袖子卷至肩头,让阳光吮黑手臂!也不拒绝风的搜身!如果海天无人,为什么要拒绝裸游?人与贝石无异的。

但这些都是我的想象。事实上,像每一对恋爱开始的情人一样,我们乖巧、拘谨,各看各的海,礼貌地谈话,如两个半途邂逅的外国观光客,风在耳语,海在低怒。

我却忍不住在心里窃笑,他的眼神泄漏了他的想象,意的好逑。

他问:“好玩吗?”

我说:“好玩。”

水赞

为了免疫于传达室里欧巴桑不耐烦的呼叫,我们订下了约的讯号。他只要掩身于鱼池实验室旁蒲葵树下,朝二楼大叫一声:“二〇九!”我便知道他来了。

这是心有灵犀的一种试探。

他问:“怎么样?有没有耳鸣?”

我说(自然是说假的):“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充满‘魔’力!”

他得意扬扬:“那还用说!”

我决定每天给他倒一杯水润喉。

有时是冰开水,洁亮的玻璃杯里注入晶莹的水,惊起杯壁的冷汗,我总是一面端着下楼一面觑看水珠里反射出来的万千世界,而每个世界都与我无关。我便一把抹去壁珠,将那股沁凉藏在手里,等着去冰他的脸。

他一咕噜喝光,完全地领受,我乐。他又做一个陶醉将死的表情,“好、好、喝——”

“那么夸张!只不过是水!”

“杯子怎么办?”他问。

“你喝的杯,揣你口袋呀!”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