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东宫(第2页)
我想了想,现在这个形势,我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成筠河看到我的诚心。我敛起笑容,跪在地上,肃穆地说道:“圣上,臣妾愿公开那道以灼儿为继的诏书,或者,您立灼儿为东宫太子。不管臣妾来日是否生下皇子,都与皇位无关。臣妾以此明志,自为皇家妇,一意为上,并无私心。”
我看到成筠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这番话是触动了他的。
“你甘愿放弃?”
“是。”
“你不在乎?”
“只要是你的孩子,是哪个,都行。”
良久,他扶起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眉心紧蹙着。“那便下达公文到九州各府衙,立灼儿为东宫太子。”
我点头。
长乐七年四月初八,上立皇二子成灼为东宫太子。司礼监在奉天台上念道:“自孤奉先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皇二子成灼,孤之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立为皇太子,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小小的灼儿,头戴太子冠,叩拜天地,正式住进了东宫。
古来立嗣者,有的说是“天资聪颖”,有的说是“文武双成”,有的说是“仁孝备至”,有的说是“恪勤恭顺”,有的说是“出自正嫡”,而灼儿被立嗣的理由则是“孤之首嗣”。是啊,皇长子落地即夭。灼儿算是成筠河的第一个孩子了。
可成筠河未到三十,便急急立“首嗣”为太子,还是在贵妃有孕的关头上,这令坊间多了无数传言。对成筠河身体状况的揣测,对我的揣测,对我腹中孩儿的揣测。沈昼与我的私事被这场让朝野和后宫都极为震惊的“立储大典”冲淡了。
但沈昼为了避嫌,极少再进宫来。那晚尚书房闹贼的事扑朔迷离,查无可查,只得作罢。
我腾出手来,刻意弹压,宫中凡是多嘴多舌的内侍宫女都撵了出去。
宫中新进了一批仆役。
那阴谋背后的人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行此“釜底抽薪”之策,渡自己平安上了岸。暂时消停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灼儿成了太子后,朱先生作为太子师,随灼儿一起搬去了东宫。我每隔两日便会去看看,抽查他的课业,查看他的起居进食。
有一日,我带着云归去了平西王府。内侍一通传,常灵则连忙带着“水月”迎了上来。不知不觉,“水月”已经出落成少女的模样。我从“认亲”的强烈渴望中清醒过后,已经能置身事外地看问题了。这个姑娘虽然长得跟我有几分相像,但看向我的眼神并不似看姐姐,那种疏离是装不出来的。按理说,好几年过去了,焐块冰也早就焐化了。可她始终对我亲近不起来。
她不是我妹妹。
“贵妃娘娘突然驾到,微臣惶恐。”常灵则恭敬地说道。我不动声色地进了平西王府,以家常的口气问道:“三爷在府中做甚哪?”
“回娘娘,微臣在喝茶。”
“哦?”我饶有兴趣地说,“喝的是什么茶,本宫看看。本宫素来酷喜饮茶。”他带我到他的茶庐。杏花开得像雪一样。一方软榻,几个粗陶茶杯,杯中浓浓的褐色。
“你喝的是皋芦?”
他颔首:“娘娘好眼力。”一旁的“水月”说道:“王爷爱吃苦瓜,爱饮皋芦与莲心,凡是入口的,必得极苦才好。”我指着杏花:“本宫问问三爷,这杏花开罢后,茶庐会开什么花呢?”他低头:“回娘娘,微臣的茶庐边,栽有杏花、茉莉、六月雪、铃兰、白梅。”我笑笑:“都是些白色的花啊。”“是。”
我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四周满满都是白色,莫名带着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