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富商的财运(第3页)
其实据我妈说,她小时候真没看出小舅有啥不一般的命。
小舅小我妈两岁,我妈上学的时候总爱带着他,她坐在凳子上听课,把他塞在课桌下面,一塞就是一整节课。他不声不响,偶尔吸溜下鼻涕泡泡。
真要说有啥不一般的,那就是他吸鼻涕泡泡的声音比一般小孩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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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是16岁那年离家外出闯**的。当时他刚刚初中毕业,个子已经长到外公耳朵那么高了。
他离家的原因颇为曲折。
因为整个十年风波里,我外公外婆一直在帮村里养鱼,所以社会风气好起来之后,顺理成章的,他们老两口就打算将村里几十亩鱼塘给承包下来。
承包之前,每年交多少费用、上交多少斤鱼、交什么品种等琐碎问题,村干部们开了几场会作了认真研究。
当时村里有个会计,就是从前分粮时跟我外公吵过架那位。
会计三角形的小眼一眨巴,合计出鱼塘是个肥缺,比种庄稼轻松,比做工人自在,每年入账比他这个会计还要多。他赶忙上蹿下跳想把这个机会撬给他兄弟。
可是,由于外公外婆能够一次**足3年费用,且村委觉得他们为人和技术双重靠谱。最终会计白忙活一场。
会计原本就有一肚子坏水,特殊时期里,他不择手段地压制村民。天空乌云散了,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儿不适应。
他提议,鱼塘承包给老潘家可以,但承包之前必须清塘,属于公家的东西哪怕一根水草都不应该让私人占走。如果村干部不接受这个提议,他就打报告向镇里汇报。
村干部们觉得,这黄豆粒儿大的事,不值得一闹,会计想清塘就让他去清。
会计姓于,村民们多称呼他小于。于家在老村是个大姓,人丁非常兴旺。他们家尤其盛产赤膊红脸的吃饭大汉,集体吃大锅饭时都是抢食的好手,打架闹事更是一般人不敢招惹的。
于会计把令箭拿到手之后,马上带着他家族里一帮红脸大汉,开始着手清塘工作。他们没日没夜地干,轮流把十只大鱼塘里的水放到底朝天,任何能抓起来吃或者卖的活物,一个都没放过。
外公外婆本以为,虾兵蟹将抓光之后,姓于的就能消停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于会计清完塘之后,打着消毒杀菌的名义,从村石灰厂运了几十车的生石灰,朝鱼塘里倾倒。然后开始注水,冷水与生石灰相逢,鱼塘上空瞬间白烟滚滚——水开了!
这意味着,这十个有着多年养鱼历史的老水塘,里面所有活物,哪怕癞蛤蟆都别想有一只可以存活下来。而且水质腐蚀性太强,很长时间也没办法投放新鱼苗。
这已经不光是缺德,这是**裸地欺负人。
我两个舅舅于深夜持着大铁棍,打算去暗算会计。外公外婆阻拦不让走,大家好不容易过上安宁日子,他们不想让孩子随便折腾。
再者,家里有余粮,一年两年不会饿肚子,外公说他试试也许可以把死塘盘活。
大舅听话,父母不让去,他就回到**乖乖睡觉。
小舅不行。他做了潘家16年的乖儿子,这一夜虎性毕露。
趁着凌晨全家熟睡那会儿,小舅悄悄起身,从我大姨那儿摸了10块钱放兜里,然后就提着铁棍出门了。
天色未亮,村里的狗见了熟人也不肯吠。小舅成功撬开了会计家的木门,摸进去,抡起铁棍就是一阵乱打。会计和他老婆一开始还敢叫,后来被打怕了,夫妻俩跪在地上求饶。
小舅不跟他们说话。他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拎着铁棍就跑。会计夫妻俩拖着被打折的腿,爬出来喊救命。救兵很快就到了,他们带着一只狼狗,将小舅追到太湖边。
小舅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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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计家的人等到天亮,再等到中午,都没见我小舅从水面再冒出来。
其实这家缺德鬼,估摸着我小舅可能淹死在太湖里了,心里是很高兴的。但他们表面不依,非要我外公外婆赔他们医药费,闹到镇政府,不赔不罢休。
会计的亲娘,一位眼白很多的高个子老太太,跟我外婆同龄,仗着孽子孽孙多,我小舅失踪后,她每天把脖子挺得跟战斗鸡似的来到我外公家门外破口大骂,说要跟外公家决斗,儿子跟儿子打,女儿跟女儿打。
她有九个儿子。除去小舅,我外公只剩大舅一个。
我小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外公外婆自然不会随便掏钱给会计家。但他们老两口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就连撒泼耍赖都不太会。
大姨那个时候已经是即将出阁的大姑娘。她青出于蓝,而不同于蓝。于老太太骂过来的时候,大姨跳起来,人家来一句,她利利索索回个十几二十句。
于老太太占不到便宜,躺在地上翻滚,说我大姨打她骂她侮辱她了。
我大姨一边吩咐大舅去镇上报案,一边拿块手帕站路边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大意是于家欺人太甚,先是毁了她家鱼塘,接着逼死了她弟弟,现在还想逼死她。
大姨一哭,我妈和小姨就以为小舅真的没了,也跟着嘤嘤嘤。
警察来的时候,于老太太滚得一身泥巴,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里脏得跟黑蚯蚓似的,别提有多倒胃口。
而我年轻的大姨,哭得撕心裂肺,却不失可爱优雅,声音也比老太太的簸箕嗓子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