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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照弹琴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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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祾想,如果退婚,怕是很难再遇上这样的人了。话还未出口,他已感到有几分可惜。

不过既已决定了要让她自己选择,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原以为这样事关重大的决定她必要纠结许久,但只三日,她便已给了他回复。

那个答案出口前,赵祾生平少见地感到心中敲出了时轻时重的回响,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紧张,或者说,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最后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出人意料的是,阮怀柔竟还给他带了礼物,算来这应当是这位二姑娘第二次送他东西了,他身为男子,居然一直疏忽了这件事。

这本该由他先做的。

赵祾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丝窘迫,为着补偿所亏欠的一切,他将自己的香囊赠给了她,又登那传说中的无涯松为她挂一个心愿。当时那个店家的话误打误撞倒说对了,他使家传的轻功登顶无涯松,真的只是为了博她一笑而已。

赵祾回荆台后第一件事,便是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日,配出了一味香。

所谓“怀柔”,便是她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

世间只一个阮怀柔,因此须得独一无二的香才能配得上她。

他自己的“赵祾”混上“怀柔”的气味如何,他从设想时便明了,但好似就是浑然天成的,就依了脑子里的想法,等到很久以后怀柔红着脸问及此事时,他才后知后觉这是多么狭昵的一件事。

他每三月便向百丈谷去一封信,并一丸自己亲手制的“怀柔”,同时因着她的姓氏,开始学着弹阮,彼时他还觉得这只是分内之事,却没想过叫钟情的种子早已落地,已经开始暗暗生根了。

大婚前晚,赵祾难得没有睡着,他本是极自律的人,很少会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但那天也不知为何,真是一刻也没有睡着。

天还未亮,邢管家来叫他的时候,就惊讶地发觉他们的少主原已起身,将自己收拾得妥帖了。

他在怀柔的屋外被孔祯塞了一枚辣椒内馅的桂花糕。赵祾本不喜辛辣,他鼻子好,闻见那桂花糕就已知道里边包的些什么了。

捉弄新郎似乎是百丈谷的习俗,他身为赵氏的少主,又好歹是个官,身份地位自是高过已是平头百姓的孔祯一等,本可以不予理会,但还是依着习俗淡淡然吃了下去,还朝着孔祯一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毕竟想让她的家人都认可喜爱自己。

纵使孔祯给了他辣椒馅的桂花糕,赵宣等人也卯足了劲给他灌酒,但少主的洞房还是没人敢闹的。他自前院的酒宴中脱身出来,站在挂满灯笼与红绸的屋前,却罕见地有了些迟疑。

他暗笑原来自己也会紧张,但挑开怀柔的盖头时,却连喜称都差点没握稳。

他已有两年未见她,十七岁那年会笑着问出“少主说的是哪位阮姑娘”的怀柔,两年后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那眼眸中敛了孟春繁花与万千光华,悄悄向他一瞧,便在他心里洒下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花来——与他那年初至百丈谷时见到的满山鲜花一样。

真是美极。

“做什么盯着我看?”他听到自己这样笑道,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因为他一直看着她,因此知道她也一直在回看他。

她颊上栖息的颜色像极了薄雾轻烟般的海棠花,叫他蓦地想起那句诗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他轻轻低头欲吻她,却没成想被她避过了。他不是喜欢事情超出掌控的人,但是那是怀柔,一切一旦同她相比,好像便不那么紧要了,于是他亦不相逼。毕竟二人说到底不过是第二回见面,突地便要亲密无间,确实也太急了些。

他装睡装得熟练,原是怕两人都醒着尴尬,可这个胆大粗心的阮怀柔却以为他真睡了,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许。这是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靠他这样近,赵祾差点破了功。

他在心中叹口气,洞房花烛夜还能安心睡去的人恐是世间罕有,更何况原本他睡着时就不喜人靠近,也因着武功高,总半警醒着,从此后却要接受另一个人离自己这样近,睡在他身侧。

这本该是件不合习惯的事,但奇怪的是,他心中并不觉得抵触。

虽闭着眼,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黑暗中那道过于专注的目光,让他装睡装得委实有些辛苦。

按理说,会这样看着他的人不应对他的触碰有所抵触才对,但也不知怀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赵祾觉得有趣,她还没有准备好,不过没关系,他向来是个耐心的人,他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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