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至暗时刻(第2页)
当妫樽经过的时候,谢衔对着妫樽大喊:“我们寿春百姓,盼望王师归来,今日终于等到了。”然后双臂展开,匍匐在地上。
身后的耆老纷纷匍匐叩首。
妫樽骑着马,眼睛都没有瞥谢衔等人一下,径直朝着舳舻方向而去。
干阙停留片刻,看了看谢衔,叹口气说:“陛下言出必行,不会屠城,你们各自回去,安抚城中百姓。”
谢衔等人跪在地上,高呼万岁,只有风追子一人独自站立,在人群中十分突兀。
风追子向干阙说道:“少都符已经死了,大赵与匈奴的盟约,是大赵没有履行。”
干阙说:“妫鉴已经回到了洛阳,秃发腾单于如果要趁着现在进攻洛阳,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等我们攻破了建康,一统中原,再调转头来攻打匈奴,匈奴的胜算能有几何?秃发腾单于应该不会冒这个风险吧。”
风追子登时语塞,只能拱拱手,转身离开,西行向凉州而去。
残余的三千北府军,见谢衔已经献了北门,只好向东门而去。
到了东门的时候,舳舻和姜爽的大军已经杀到。
北府军三千士兵,并没有打开东门,而是全部举着武器,背对城墙和大门,决心要在东门以身殉国。
舳舻步步逼迫,赵军潮水般从西、北、南三个方向冲向北府军。
北府军已经没有了统帅,只能靠着一腔热血,以必死的决心作最后的拼杀。
眼看最后三千北府军在舳舻和赵军的围困下,就要全部殉国而死的时候,东门开了。
北府军中一个低级军官大喊:“是谁打开了大门,谁要做贪生怕死之徒?”
门开了,三千北府军,一边看看洞开的城门,一边又转头看向进攻凌厉的赵军,虽然有所松动,但终究没有一个人朝城门奔逃。
城门中走进来两个人,是徐无鬼和姬不疑。徐无鬼大声喊道:“我是中曲山冢虎,现在号令各位,跟我回建康。”
军官回应徐无鬼:“郑公已经殉国,我们绝不能独活。”
徐无鬼说:“赵军占据了寿春,马上就要进攻建康,诸位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到建康,与赵军最后一战!”
徐无鬼这句话,打动了北府军。北府军的军士虽然一腔热血,但终究是对死亡怀有深刻的恐惧。
冢虎徐无鬼在大景有至高的地位,现在如此号令北府军,北府军于是慢慢退向东门。可是东门狭窄,三千军士如何能快速地通过。
舳舻继续挺进,再前进十几丈,就会把东门堵死。
北府军阵前的军士继续抵抗,争取时间,让身后的战友有时间通过东门。可是即便如此,能够通过东门的北府军仍旧不到半数。
就在这个当口上,两个岩虺和蛈母突然顺着城墙,从南门方向爬了过来。三个无主的妖物,没有了约束,闻到了东门方向的血腥味道,立即冲入到赵军和北府军中,不分彼此,胡乱吞噬。
蛈母爬到了舳舻之上,将指挥舳舻的赵军裨将缠住,瞬间吸干了血肉。蛈母的蛛网很快就把整个舳舻包裹起来。两个岩虺饿极,纷纷吃人,由于赵军的人数更多,岩虺朝着人多的地方奔去,赵军虽然勇猛,短时间也抵挡不了三个妖物。
北府军残存的三千军士,就靠着这个间隙,陆续退出了东门,在徐无鬼的率领下,一路朝东方行进。
而寿春城中,赵军的舳舻被蛈母占据。舳舻本是道家的木甲术,必须要由道家宗师来指挥操纵,妫樽算无遗策,偏偏就忘记了这一点,派了普通军士操纵舳舻,让从天而降的蛈母把住了舳舻。舳舻即便是再精巧,没有人操纵,也无法移动半分。
登上舳舻的士兵,都被蛛网粘住,悬挂起来,平白地给蛈母吸干了血肉。东门又被两个岩虺不断地骚扰,赵军无法冲出城来追赶北府军。
徐无鬼带着北府军一路奔逃,两日后到了东海之滨。海面上正在暴风肆掠,所有渔船都在港湾内躲避。
徐无鬼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身后的沙亭军已经赶到,为首的将军正是干阙。
渔船在大海中航行,天空万里无云,海面平静如同镜面一般,只有西风不断吹拂。渔船的单帆,吃足了风势,朝着东方行驶。
法闲站立在船头,看着海天交接的天际线,一动不动。猴子在焦躁地跳动,吱吱地叫唤。
猴子怕水,从登船开始,就一直焦虑不安。猴子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和过往的回忆,但是对天竺之外毒水的恐惧,印刻在心间。茫茫的大海上,海水无边无际,多日不见陆地。深邃的大海中,隐藏着无数被佛祖驱赶的妖魔鬼怪……
这些恐惧,每一刻都在折磨猴子,猴子的锁骨已经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但仍旧一刻不停地躁动。
法闲伸出手,抚摸猴子的头顶,“我们都要挺过这茫茫的大海,只是到了中原,才是我们真正的考验。”
猴子听不懂法闲在说什么,只是龇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口咬住法闲的手掌,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