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至暗时刻(第3页)
法闲悲悯地看着猴子,“你要做回猴王哈奴曼,就必须要在中原鬼治之中,剿杀无尽的厉鬼,以杀止杀,才能洗脱背负在你身上的贪念罪孽。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领悟圣座的苦心。”
猴子松开嘴,蹲在船舷上,警惕地看着海面,瑟瑟发抖。
就在片刻之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渔船上的水手都慌乱起来,收落船帆,改变航行的方向。渔船开始在狂风中随波逐流。
一个水手跑到法闲身边,“大和尚,你不是承诺我们会一帆风顺回到家乡吗?”
“不碍事的,”法闲说,“这风暴瞬间即逝,我们不会偏离航线。”
水手听了法闲的承诺,问法闲:“风浪太大,大和尚去舱底躲避吧。”
法闲摇头,“不用。”
话音刚落,猴子跳起来,尖声惊叫。法闲看见,船头前方,风浪推来了一个巨大的物事,在海面上沉浮。
法闲仔细察看,是一个巨大的海龟尸体在海面上漂浮。龟壳的缝隙上,露出了三个孔洞,已经腐烂,伤口中的血肉苍白,引来无数的小鱼吞噬。而海龟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长长的海蛇,海蛇也已经死亡,身体的一段含在海龟的嘴中,已经几乎被咬断,折断的身躯,缠绕在海龟的龟壳上。
猴子闻到了腥臭,更加焦躁,在甲板上不住蹿跳。
法闲盯着海龟和海蛇的尸体,沉默了很久,掏出铜钱,摆了一课。看到卦象之后,法闲眼中流出泪来,身体面向北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诵经。
海面上的狂风渐渐止歇,乌云散尽,阳光重新照射在海面,海龟和海蛇的尸体,已经沉入到无尽的海底之下。海面恢复了适才的平静。
超度完的法闲,睁开眼睛,看着猴子说:“单狐山幼麟少都符死了。中原的鬼治,到了最黑暗的时刻。”
猴子听不懂,只是吱吱地乱叫。
法闲身体跪坐在甲板上,不顾高僧的身份,抱头痛哭。
凉州城内,秃发腾单于在简陋的王庭中,正俯身于铺在地上的全舆图,仔细地察看山川和河流。侍从通报,右谷蠡王崔焕求见。
秃发腾单于轻轻点头,侍从传崔焕觐见。
崔焕碎步来到王庭中,与秃发腾一起看着沙盘。并没有惊动秃发腾。
秃发腾手中拿着一面小旗,在全舆图上长安和洛阳的上方迟疑不定,最后,还是放回了凉州。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建康。
崔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舅父觉得现在不能攻打妫赵的长安?”秃发腾轻声问。
崔焕回答:“我在长安三十年,亲眼看到妫辕和干奢苦心经营妫赵立国,他们的儿子妫樽和妫鉴,还有干阙,都是人中龙凤,妫赵的基业稳固。现在无论妫赵进攻建康是胜是败,都不是我们南下的时机。”
“舅父在妫赵做过多年的太史令,”秃发腾说,“我相信舅父的见识。”
“大单于是决定继续观望了?”
“不错,”秃发腾说,“大景虽然失去了半壁江山,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妫赵运势强盛,正处于上升时期,他们都气数未尽。相比之下,我们匈奴,实力远远不如。我只能继续等下去了。”
崔焕说:“大景的皇帝偏安建康,帝国在苦苦支撑;妫赵的妫樽、妫鉴、干阙三人,面和心离,我们只需要等着他们自相残杀,机会就到了。”
秃发腾点头,抬头问崔焕:“舅父是有事情来找我吗?”
“任先生在家中大举治丧。”崔焕说,“他自己穿着白袍,在梁州城外,放飞了数百个孔明灯。”
“他在祭奠谁?”秃发腾问,“谁死了?”
“大单于应该猜得到的。”崔焕说。
“少都符死了。”秃发腾说,“妫樽还是逼死了少都符。看来妫樽将是我最大的敌人。”
“四象贤人死了幼麟,”崔焕说,“中原的鬼治,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刻。”
“四象缺一,天下的魔兵,将没有人能够抵挡。”秃发腾说,“妫樽到底有什么勇气,敢行这一步险棋?”
“只有一个答案了。”崔焕脸色苍白。
“篯铿复生?”秃发腾说,“舅父告诉过我,洛阳城内的妖气不灭,大孔雀王都无法镇服,应该是篯铿当年还没有灰飞烟灭,化为无形。”
“大孔雀王担心的不是篯铿,”崔焕说,“大孔雀王看见了比篯铿更为强大的魔王。”
“妫樽和这个魔王已经联手,”秃发腾说,“那我们更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