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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绿色蜜蜂云集的蜂巢(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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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停车场里是怎么收到电视节目的?”我又问道。

詹克把我领到了帐篷后面,指着一个方形金属盒里的小型发动机说:“气动发电机。”然后又指着帐篷顶部的一个灰色的小盘子说:“卫星天线。”

“观看比赛的时候,这些设备怎么办?”我问道。

“哦,”斯科特笑着说,“他们没有票。”

詹克拿出一个塑料杯子,然后倒了一杯英格灵啤酒递给我,我留意到三个满是听装和瓶装啤酒的小冰箱,还有可能是四个或者五个冰箱。我知道塑料杯子是用来对付警察的,如果你在这里手拿一听打开的啤酒,警察完全有权利逮捕你,但如果你拿的是一个塑料杯子他们就没辙了。帐篷外的垃圾袋里已经有很多空杯子了,这说明詹克和斯科特已经在我来之前喝了不少啤酒。

斯科特已经快把早餐准备好了——厚厚的火腿和煎鸡蛋,他并没有过多询问我的近况,这让我很是感激。我敢肯定我弟弟此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而且肯定把我跟妮可分居以及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不过,我依然很感激斯科特,他非但没有追问细节,而且还让我重新走进了老鹰队的橄榄球世界。

斯科特跟我说了说他的生活,在我待在那个鬼地方的那段时间里,他娶了一个名叫薇洛的女子,他们的双胞胎女儿现在已经3岁了,一个叫塔米,另一个叫吉莉琳。斯科特的钱包里有他女儿的照片,我看到她们都穿着粉红的芭蕾舞服——芭蕾舞裙和紧身衣,她们的头上戴着闪闪发光的饰品,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指向天空。“我可爱的小舞蹈家们。我们现在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德雷塞尔。”斯科特把半打香肠放到了烤肉架上,这样就可以在烹制另一批时让它们保持温度了。我想到了前一天跟艾米莉一起浮在波浪上的情景,我再次告诉自己,只要分居时间一结束,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跟妮可生一个自己的女儿。

我试图不让自己在脑海中做算术题,可我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他的双胞胎女儿已经3岁了,如果他是在我们上次见面后、他老婆怀孕前结婚的,那就意味着我至少有四年没见过斯科特了。也有可能他在结婚前就把女朋友的肚子给搞大了,不过我没法向他求证这一点。无论如何,他的女儿们都已经3岁了,这足以表明我们俩至少有三四年没说过话了。

我记得上一次跟斯科特见面是在老兵体育馆。我在一两个赛季前就把我的季票卖给了斯科特的弟弟克里斯,可是克里斯经常外出参加商务会议,如果老鹰队在主场比赛时他碰巧不在城里,我就可以再把我的座位买回来。我从巴尔的摩赶回来看老鹰队和达拉斯牛仔队的比赛,我已经不记得最后谁赢了比赛,也不记得比分了。我只记得当时我就坐在斯科特和詹克之间,我们都在体育馆的蓝领区。达拉斯牛仔队达阵得分后,坐在我们后面的一个小丑突然站了起来,大声欢呼的同时,他把自己的夹克衫拉链拉开了,露出了带了托尼·多塞特名字的复古队服。我们这一片立即嘘声四起,所有人都开始向这名达拉斯球迷扔食物,可他还是微笑着,微笑着。

当时詹克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他可受不了这个,于是他跳过了三排座位去追打这个达拉斯球迷。那个无比清醒的家伙很轻易地就把詹克给推开了,其他醉醺醺的老鹰队球迷用胳膊接住了詹克,随后就传来了一声尖叫,托尼·多塞特队服顷刻间就脱离了那名客场球迷的后背,被愤怒的老鹰队球迷给撕成了碎片,再后来保安就冲过来了,他们带走了十几个人了。

不过,詹克并没有被带离现场。

我和斯科特把詹克扶起来,然后离开了一片混乱的观众席。保安到达的时候,我们已经在男洗手间里了,我们正往詹克的头上洒水,希望能让他平静下来。

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发生在去年的事情了,很可能是11个月之前。不过,我也知道,现在我们可是在林肯金融体育场前面烧烤,如果我提起这件事,他们很可能会告诉我说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我虽然很想说说这事儿,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我知道,如果我说了,詹克和斯科特的回答将会帮助我理清其他人对时间的看法。此外,我根本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道从那时到现在发生了什么,这实在是太怕了。算了,现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干杯,”詹克对我说,“喝些啤酒、微笑,这可是比赛的时光!”

于是我开始喝酒,虽然家里那个橙色小药瓶的标签上写着严禁饮酒。

把帐篷里的那些胖子喂饱后,我和斯科特以及詹克把纸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然后开始玩起了传接球游戏。

停车场里到处都是人,除了开车尾派对的人之外,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有些人在兜售偷来的或自制的T恤衫;穿着拉拉队服装的女孩子和当地社区的妈妈们列队为当地的拉拉队援助俱乐部募捐,只要你捐助一美元,他们就会为你加油一次;讨要啤酒和食物的流浪汉,只要你肯施舍,他们会很乐意给你讲一些下流笑话;身着短裤和鲜亮夹克衫的漂亮女孩子在为当地的绅士俱乐部发放免费门票;戴着护具和头盔的小孩子在为他们的小小橄榄球队募集资金;很多大学生在免费派发新推出的苏打水、运动饮料、糖果或垃圾食品。当然了,还有七万多名跟我们一样的老鹰队球迷——简单而言,这就是一场绿色的橄榄球嘉年华。

开始玩传接球游戏之前,我已经喝了两三杯啤酒,我敢打赌詹克和斯科特都至少消灭十杯了。可想而知,我们传球的准确度大大降低,有些球打在了汽车上,有些打在了别人的背上,我们甚至还打翻了几个盛放食物的桌子,但根本没有人会为此而生气,因为我们都是老鹰队的球迷,我们都穿着老鹰队的绿色队服,而且我们都摩拳擦掌要为老鹰队呐喊助威。偶尔会有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把球给截住了,但他们都会笑着把球再传给我们。

我喜欢跟詹克还有斯科特一起玩球,因为这让我感觉自己又像个小男孩了,妮可就是在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爱上我的。

不过,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詹克首先看到了那个人,他指着那个人说道:“嘿,看那个白痴。”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巨人队队服的高个子男人,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我们的帐篷大概有40码。他戴了一个红白蓝相间的安全帽,最糟糕的是他还领着一个小男孩,而且小家伙也穿着巨人队的队服。那家伙朝一伙老鹰队的球迷走去,开始的时候他们没怎么搭理他,不过最终还是递给他一杯啤酒。

突然,我弟弟冲着那个巨人队球迷走去,于是我和斯科特也跟了过去。我弟弟一边走一边喊着:“白——痴!白——痴!白——痴!”每喊一次,他就会用食指指向那家伙的安全帽,斯科特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我们身边就聚集了二十多个老鹰队的球迷,他们也跟着詹克一起喊,一起指。我得承认置身于这么一群人之间的确令人无比兴奋——他们因为同样憎恨巨人队的球迷而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当我们来到那家伙身边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全部都是老鹰队的球迷——大笑起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们早就告诉过你会这样的。然而,那家伙看起来一点懊悔的意思也没有,相反,他把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好像刚刚表演完精彩的魔术似的。他咧开嘴笑着,不停地点头,好像很乐意被人叫做白痴一样。他甚至还把一只手放在耳边,好像在说:我听不见!他身边的小家伙长得跟他还挺像:白皙的皮肤、扁平的鼻子。我想那应该是他儿子,小家伙显然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坏了,宽大的队服一直垂到他的膝部。老鹰队球迷的喊声越来越大:“白——痴!白——痴!白——痴!”小家伙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腿,试图躲到他的身后去。

我弟弟的号召力显然不错,更多的老鹰队球迷加入了这个奚落巨人队球迷的队伍,我们现在至少有五十个人了。这时候那个小家伙已经被吓哭了。大家看到小家伙真的被吓坏了,于是就善意地笑着散开了。

我们转身往帐篷走去,詹克和斯科特大笑着,不过我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我真希望我们没把那个小家伙给吓哭。我知道,那个巨人队球迷那么招摇地来观看老鹰队的比赛的确是傻到家了,事实上是他自己把他儿子给弄哭的,不过我也知道我们的做法并不是很友善,妮可不会喜欢这种行为的,我正在尝试——

突然我感觉到后背被人猛推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回过头来我就看到了那个巨人队的球迷。他的安全帽不见了,他儿子也不在身边。

“你很喜欢把小孩子惹哭吗?”他冲我喊道。

我当时一下子呆住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当时叫他白痴的人至少有五十个,可他偏偏冲我来了,为什么?再说了,我甚至根本就没说他是白痴,我也没有拿食指指着他。我想告诉他这一切,可我的嘴巴好像不听使唤了,于是我只能站到那里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不应该穿着巨人队的队服来看老鹰队的比赛。”斯科特说道。

“把你儿子打扮成那样到这里来并不是一个好爸爸的做法。”詹克补充说。

人群再次围了上来。我们周围都是身着绿色队服的人,我想这个巨人队的球迷肯定是疯了。他的一个朋友走过来劝他冷静。他朋友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和长头发,而且穿着带有老鹰队标志的衬衫。“好了,肯尼,我们走吧。他们并没有恶意,这不过是个玩笑。”

“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肯尼说着又推了我一把——我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炸开了。

这时老鹰队的球迷们又开始喊了起来:“白——痴!白——痴!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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