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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轰雷掣电。她呆立在当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
只觉得双手一阵**,十指冰凉的,紧了一紧。
心里并没感觉到痛,相反地,平静到麻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过去听到过的一种说法,说是假如一个人的肢体被砍掉,如果刀足够快,力道足够猛,那一瞬间是根本不会感到疼痛的。
甚至脱离了身体的部分还会有活着的错觉。空空如也,把手伸开,不存在的五指仿佛还在活动,紧握成拳。
她的两手紧握成拳。
那么,如果突然地把心剜了出来,也一样吧?
她听见自己平心静气地说:“你不陪我住在这里么?”
他摇摇头。她又道:“你一定要走么?”
他不答。
“什么时候走?”
他背过身去,不看她。隔了一会,方道:“这就走。潮水只有一个时辰进入河道,迟了,机关就合上了。”
他静静地站着,站着,一面阔大黑影,像他的刀一样,切断了一切生机——他只是不肯回头看她一眼——他的脊背上可也会感觉到刺痛?
夜明凄然望着男人。她的眼光如果是一些银针,便早穿透五脏六腑将他钉在地上。这一刻她颤栗着瞥到心底里连自己也不敢触目的一线闪念——她多希望,她手里有一根淬毒的银针。
他不肯回头看她。
他不肯。
他不肯……
他是那柄无情无血无泪的断刀,此日将未来亲手斩杀。以后的日子……她刚刚看到它露出半面恬淡的容颜。
空空如也,一缕红血溅在眼珠上。鲜红的视野,把什么前景都涂没。她惘惘地偏过头,在肩膊上擦了擦眼睛。是什么那么浓,那么冰冷。模糊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她眼里像泛着血海,看到哪里,就淹死所有的活物。
唇边还僵持着半朵欲开未开的笑容。她木然地又牵了牵嘴角,仿佛拿不定主意该哭还是笑。腔子里空****,要心痛也无从痛起。他剜去了她的心,没有的东西,拿什么来疼痛?
燕云,你也会觉得痛么?
他不肯,看她。
她低头,看到一双血手。那枚仙果红艳艳地捧在掌中,此刻被攥得稀烂。流出血一样的浆汁,溅到眼里,淋淋漓漓顺十指滴落在地上。
她忽然笑起来。原来她的心真的没有了。被他剜了出来,捏得稀烂。
她说:“陪我喝一次酒再走,好么?最后一次。不会耽搁很久的。”
他去了一会儿,带回半坛残酒。她二话不说,两手用力捧起仰头便喝,巨大的陶坛擎定在女人单弱的身体上方,摇摇欲坠,如一枝无力负担自己花朵的寄生植物。她头上的棉帽落地,一头长发狠狠地倾泻下来。燕云默不作声,看着浑浊的烈酒自坛中灌入女人的樱口,咽下一半,洒了一半。面颊上纵横披流。
酒沿着她唇边淌落。浑浊的水流……也许里面混杂了眼泪,也许没有。
她被灌得半晌喘不过气,呛咳着,也不去抹拭满面的湿痕,双臂一送,把酒坛直直地递向他。
“多谢你,替我找到这么好的安身地。这是你师父的洞府,如果你真心把它送给我,你就干了这坛酒。”
她的眼睛在暗处烧成两团火。白热的,没有颜色,火苗定定燃着,一些儿也不闪动,只往深处烧去,把一双秋水娇波烧成髑髅面上的两个眼洞。死不瞑目。他默默瞅着她——这样直白的诡计,女人最后的挽留,这企图如此幼稚可笑——绝望得可笑。
他接过酒坛,单手举起,深深一吸,饮了个罄尽。
“我是真心把这地方送给你。你好生住着吧,我不会再回来打扰你。”
他将空坛掷碎在地上,返身便走。背后突然爆发出女人尖锐的嘶喊。
“燕云!你现在没有内力了,外面很多人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