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页)
牛大力问:“喜欢吗?”看到姚玉玲点头,牛大力激动得语无伦次:“你这一点头,多少钱都值了。来,咱听听动静。”说着,牛大力插上收录机电源,姚玉玲抚摸着落地收录机,打开收音机,《我的中国心》的歌声传来。
听完歌,牛大力又说:“放个歌听听,里面有磁带。”姚玉玲按下播放键,是张蔷的《路灯下的小姑娘》,牛大力跟着强劲的节奏摇晃着身子,问姚玉玲:“怎么样,好听吧?”姚玉玲说:“这声音,听着有点杂。”
“刚出壳的核桃,搓搓就光溜了。来,录个音试试。”
牛大力说着,拿出里面的磁带,把一盘空白带放进带仓,说:“可以录了。”
姚玉玲问:“录什么?”
牛大力洒脱地说:“想说就说,想唱就唱,你随便来。”
牛大力按下录音键,姚玉玲惊呼一声:“呀,这就开始录了?”
“下面,欢迎姚玉玲同志,给大家表演个节目。”牛大力情绪激昂,兴头十足。姚玉玲想了想说:“嗯,这样吧,我就跳段舞?”牛大力提醒说:“跳舞录不上。”“那唱首歌?可是没有伴奏。”
牛大力让姚玉玲说一段,就说说落地收录机,这可是个好东西。于是,姚玉玲清了清嗓子:“落地收录机是个好东西,它能当收音机用,能当播音机用,还能当录音机用,有了它,生活会增添更多的乐趣。”“都有哪些乐趣?”牛大力在一旁配合着。姚玉玲字正腔圆地说:“例如吃完饭,听着美妙的歌曲,跳一段舞蹈,既有助消化,又陶冶情操。想唱歌的时候,把歌声录下来,会成为永久的纪念。”
“姚儿,我今晚吃得有点撑,你教我跳舞吧!”牛大力趁机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按下播音键,《路灯下的小姑娘》的歌声传来,他说:“来,姚儿,你跳,我跟着学。最近特流行的那个叫迪斯科。”
姚玉玲随着歌声跳起迪斯科,牛大力也跟着跳起舞来,他跳得很笨拙。姚玉玲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牛大力一看跳舞能使她开心,跳得更加卖力了,他的身体扭曲夸张,看着越发好笑。
姚玉玲和牛大力围着落地收录机跳着舞,这是牛大力难得的独享开心时光,多少次,他梦寐以求。
突然间,落地收录机冒起一股白烟,紧接着火星四溅,转瞬没了动静。姚玉玲受到了惊吓,躲闪时撞进了牛大力的怀里。牛大力愣了片刻,趁机猛地抱紧了姚玉玲。
夜色让人迷乱,过了好大一会儿,姚玉玲轻声地说:“我都喘不过气来了。”牛大力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掌,说:“姚儿,你等我再研究研究,我保证,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姚玉玲恢复了理智说:“别费心思了。”“这有啥?为了你,我不怕费心思。姚儿,我现在是买不起新落地收录机,这是一台坏了的,我自己攒的,可我一定会努力的,早晚有一天,你要啥,我给你买啥。”
夜色蛊惑人心,牛大力的话让姚玉玲动了感情,她的眼睛湿润了。牛大力趁热打铁地说:“姚儿,你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儿里,搁在心窝儿里!”姚玉玲挣扎说:“我得跟我妈商量商量。”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的软肋。姚玉玲在这一刻,多少也有点动摇。
“你妈那边,我跟她说去,她肯定会同意的。”说着,牛大力再次拥抱住了姚玉玲,她没有拒绝,他的眼睛炽热如火,她被烧灼着,脑子近乎空白。“那可不一定。”姚玉玲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哎,我陪你做身新衣裳去吧!衣裳做好了,咱拍一套相片去。”牛大力兴奋异常,开始了他的幸福规划。
翌日,牛大力骑着自行车,驮着姚玉玲从铁路大院里出来。突然,他来了一个急刹车,姚玉玲吓得惊声尖叫,赶紧抱紧他。不远处,恰好贾金龙走了过来,他循着姚玉玲的尖叫声,恰好看到这一幕。姚玉玲搂着牛大力的腰,嗔怪着说:“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牛大力乐呵呵地说:“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什么感觉?”“小鸟抱老牛。”牛大力话音一落,姚玉玲就捶了他一拳,只听牛大力说:“再使点劲。”姚玉玲娇嗔:“讨厌!”
两个人像极了打情骂俏,被贾金龙看在眼里,问道:“哟,你们这是去哪儿?”姚玉玲瞟了贾金龙一眼,没有吭声。牛大力盯着贾金龙,说:“是你呀!马叔和汪新的朋友。”“好记性。”贾金龙笑着说,一副潇洒大方的样子。“我跟没过门的媳妇去做身新衣裳去。”牛大力挺直了腰板。“那得祝福你们。”贾金龙说着,笑意更深长,他的眼神扫过姚玉玲。“多谢了,你是去找马叔和汪新?他俩都在家呢。”“不光是找他俩,主要是来看望一个挂在心里、日思夜想的朋友。”贾金龙说完,大有深意地看着姚玉玲。她听出了话外音,低下头去。
牛大力问道:“女的?”贾金龙笑而不语,牛大力说:“不说了,我们去买布去了,等结婚那天,你要是能赶上,喝我们的喜酒。”“行,能赶上的话,一定来。”说罢,贾金龙朝前走去。
从贾金龙出现,姚玉玲就低着头,直到她再次坐上后座,才抬起头来,望着贾金龙离开的方向,她的心有点乱。
骑了一段路,姚玉玲叫牛大力停车,说她的胃疼得不行,要回宿舍休息。牛大力想送姚玉玲去医院,她说家里有药,吃过躺一躺就能好。牛大力没辙,只好掉转自行车往回骑。姚玉玲望着远处的贾金龙,心里有了想法。
回到宿舍,姚玉玲皱着眉头靠在**,牛大力坐在一旁,关切地问:“姚儿,你好点了?”姚玉玲有气无力地说:“还是不太舒服。”“那咋办?”“刚吃了药,哪儿那么快好?你先回去。”“行,你好好养着。等好了,咱再做衣服去。”“不着急,衣服啥时候都能做。”
等牛大力离开,姚玉玲彻底恢复了冷静。她已做出选择,不容妥协。
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五彩斑斓。根据弱弱提供的线索,马魁、汪新带着四个地方派出所民警冲进小胡同里的一间民宅。那个老贼正在和四个手下热火朝天地喝酒划拳,被冲进来的马魁等人迅速擒获。
汪新立了功,汪永革高兴地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红光满面地拧开一瓶酒,说:“行!儿子,这又破了一个大案子,犒劳犒劳你!”“爸,我来倒酒。”汪新说着,从汪永革的手里接过酒瓶子,给他和自己满上。“一会儿,还有酸菜棒骨,锅上炖着呢!还欠点火候,咱先吃着。”“爸,我敬您。”
父子俩碰杯,边吃边喝。“这老贼逮住了,那小贼咋处理?”汪永革问。汪新说:“您说那个弱弱?依法处理,不过他认罪态度倒是挺好,发誓要重新做人,这也多亏了我师傅,把他感化了。”“这老马,还是有两下子,姜还是老的辣,往后,你多学着点。”汪新点点头,又给汪永革斟满酒。
汪新想借这个机会,让父亲说说师傅耿耿于怀的那件往事,于是问道:“爸,在医院的时候,师傅跟我说了一些你俩当年的事儿。”听了儿子的话,汪永革的酒杯放到嘴边,顿了一顿,一口喝掉了。之后,他才轻声问:“是吗,说啥了?”
“当时,我和师傅都觉得死到临头了,好些平时说不出来的话,也都说开了。”
汪永革夹菜吃菜,看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汪新看着他,希望得到回复。汪永革打岔说:“你去厨房看看锅去,别潽出来。”汪新明白父亲的心思,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爸,当年,我师傅在车上抓人的时候,您是不是也在车上?”
汪永革沉吟良久,汪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汪永革没有回答,反问:“他是不是跟你说,我看见他没杀人,是那小偷自己摔死的?”“那您到底看没看见?”汪新急了,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我要看见了,能不给他作证?我跟他也没仇没恨的,那天我根本没在车上,他看错了。”
汪新还想说什么,汪永革直接打断道:“这事儿,你别打听了,都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汪新不甘地说:“可是我师傅过不去。”“他就是认死理,你跟他处了这几年,他啥脾气,你应该有数。现在,老马的案子,该平反也平反了,恢复了警籍,又当回了刑警,领导也信任他、重视他,挺好。你在他手底下,好好干,本事学到手是自己的,其他的事儿,别想那么多,想多了也没用。”汪永革不想和儿子继续这个话题,瞧着儿子还是一副要纠缠的意思,他找借口说:“我去厨房看看棒骨去,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看着父亲进了厨房,汪新抿了一口酒,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说不通,堵得慌。
厨房砂锅里的棒骨酸菜咕嘟咕嘟冒着泡。汪永革站在一边,拿勺子搅了几下,沉沉地叹了口气。
起风了,雪花飞舞。
大地清寒,一片一片雪花覆盖着它的身体,给它盖被子,给它一个冬天的温暖。
雪停的时候,姚玉玲如约来到了河边,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贾金龙,他热情地迎了上来,说:“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姚玉玲冷冷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边吃边说,行吗?”“不说清楚,吃不消停。”“不都说了,我来宁阳,是惦记一个挂在心里的、日思夜想的朋友。”“你的朋友多了,谁知道是哪一个?”“你上次去哈城,我的一片心意,你还看不出来?”“后来呢,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