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页)
牛大力软了下来,委曲求全地说让姚玉玲去买。出院门的时候,姚玉玲告诉牛大力,她在哈城有个同学,叫她去玩几天。牛大力问姚玉玲啥时候去,要不他请假陪她一起去,被姚玉玲一口拒绝。姚玉玲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了。
牛大力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姚玉玲的背影……
马魁刚从家里走出来,就看到了马燕的领导老宋站在家门口。马魁迎了上去,请老宋进了屋。老宋一进屋就说,他来看看马燕,马魁一听愣住了。老宋说,马燕请病假一个礼拜了,单位领导挺关心她的,特意派他来看看。
马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拍脑门说都忙糊涂了。马燕是病了,他老是东跑西颠没早没晚的,照顾不了她,就把她送到亲戚那儿住了。老宋一听马燕没在家,问她恢复得咋样。马魁说好多了,回头让马燕给老宋回个电话。老宋说行,转身就要走,马魁挽留说坐一会儿,老宋说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办,告辞而去。
待老宋走后,马魁皱起了眉头,决定跟踪闺女,看看她到底玩啥花样。
次日,马燕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出门去上班。她骑着自行车来到她的一个女同学家,敲开门之后,俩人相互聊了几句。马燕接过同学递给她的旅行袋,对同学说改天请她吃饭。马燕利索地把旅行袋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走了。
不远处,马魁推着自行车看得清清楚楚,他骑着车远远地跟在马燕后面。
到了街上,马燕摆好地摊,把旅行袋里的纽扣全倒在上面。一会儿工夫,行人不断围拢过来,人越来越多。
马魁走到地摊前,咳嗽了两声,马燕望着他,愣住了。马魁蹲下身,抓起一把纽扣,马燕赶紧走到他跟前,低声地说:“爸,咱们有话回去说,当着这么多人,您给我留点面子。”“那我的面子谁给留?”马魁没好气地说道。
马燕沉默片刻说:“爸,南方人都在做买卖……”马魁压低声音说:“少跟我扯南方,跟我回去!”“行,等他们买完了,我就收摊。”马燕低声说。
马魁一直压着火,让闺女现在就跟他走。马燕见有客人来买扣子,告诉父亲总不能撵顾客走吧!有个顾客拿起一个纽扣,询问马燕价格,马燕还没来得及张口,忍无可忍的马魁猛地把地摊掀翻,纽扣散落一地,四处翻滚着……
马燕呆住了……
马燕被父亲强行带回了家,父女俩面对面坐着,气氛异常紧张。马魁先开口,像审犯人一样让马燕自己说。马燕一肚子怨气,冷冷地说,没什么好说的,捅破了反倒觉得轻快。
马魁一听马燕话里有话,追问她是不是想扔了能捧一辈子的铁饭碗,去捧泥饭碗。马燕回答得很干脆,说等自己挣了大钱,不仅能有一辈子的饭吃,还可能吃得更好!
马魁气得差点背过气,马燕想辞职做买卖,恳求父亲同意。有小温州这个师傅带她,保证能挣到钱。马魁问她咋会认识小温州,是不是汪新牵的线。马燕说,她去哈城参加同学婚礼,碰巧在火车上认识了小温州。
无论马燕怎么请求,马魁死活就是不同意。他让闺女把心收回来,回单位老老实实上班。他甚至威胁马燕,除非他两眼一闭,否则休想让他同意!
马燕没再说话,提着旅行袋朝自己屋走去。马魁脸色铁青地坐在桌前,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蒸汽列车行驶在白雪茫茫的旷野上。车厢内,马魁沉默着,斜眼瞄着汪新,汪新心虚地回避着马魁的眼神。
汪新沉不住气了,问马魁是不是有啥事儿。马魁直截了当地问马燕摆摊的事儿,他到底知不知道。汪新犹豫着说,听到点儿动静,他劝师傅只要马燕心情好,她想做就做呗。
汪新的话彻底激怒了马魁,他开口大骂汪新。有乘客望向马魁,汪新让马魁小声点儿,注意自己的形象。马魁低声说:“合伙骗我,行,一个个都出息着了!”汪新叫屈:“师傅,咱得讲理呀。你们在一个屋檐下,您都不知道的事,还能怪到我头上吗?要不这样,我也到你们屋檐下蹲着去,我给您当卧底。”马魁气得说不出话。这时,小温州正好从过道走过,马魁盯着他的身影跟了上去。
小温州来到车厢连接处想上厕所,他推了推门,门锁着。他犹豫片刻,抬脚刚要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一看是马魁。
小温州跟着马魁来到车厢连接处,二人刚站住身,小温州就嘴甜地说:“叔,咱们好久不见了,我想您啊!”“我也惦记你。”“您这是去哈城?”“你问得着吗?”小温州一听马魁的话音不对,解释道:“我是说,要去哈城的话,等下了车,我请您吃饭。”
马魁斜眼看着小温州,问他是不是又重操旧业了。小温州告诉马魁,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政策都放开了,只要是正当买卖,都可以干。马魁不吃小温州嬉皮笑脸那一套,问他为啥把马燕拉下水。小温州一听恍然大悟,他夸马燕有韧劲,肯吃苦,走得正,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马魁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问小温州是否应该感谢他。小温州调皮地说,只要不埋怨他就行。马魁板着脸,假装伸手要削小温州,小温州吓得一哆嗦,转身往厕所跑去。
马魁出差回到家里,当着闺女的面数落起小温州。马燕一听,原本想跟父亲和好,这下她改主意了。当面锣对面鼓,跟父亲打起嘴仗。她冷着脸说,有火就朝她撒,说人家小温州干什么。马魁说,要不是小温州,她能干这不靠谱的事儿吗?
马燕硬刚地说,就算她没碰上小温州,还可能碰上别人呢,该干一样得干。
马魁怒道:“非逼我把你那些破烂烧了不可吗?”马燕冷笑说:“想烧就烧吧。”马燕不想再跟父亲沟通,朝自己屋走去。“你以为我不敢吗?”“您敢,您都敢把咱家房子点了!”马燕说完,进屋关上房门。马魁气得捶胸顿足,但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马燕阴沉着脸提着行李箱从自己屋走了出来。马魁坐在桌前沉着脸问她去哪儿。马燕气哼哼地说,这个家她待不下去了。马魁怒火中烧地冲马燕喊,有本事别回这个家!
马燕不搭话,提着行李箱往外走。汪新正巧来找马魁,马燕连他都没搭理,走出了屋门。汪新看向马魁,问道:“师傅,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马魁脸色铁青地沉默着,汪新放低声音说:“师傅,关于那个残肢的事,我又琢磨了琢磨,觉得……”汪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魁的一句“你给我滚”生生顶了回去。汪新无奈地走了出去,马魁气得大口喘着气。
马燕刚走到院里,被闻声而来的沈大夫拦住,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沈大夫和马燕坐在炕沿上,她搂着马燕的肩膀安慰着。马燕抹着眼泪,不停地哭泣。马燕向沈大夫哭诉自己的委屈,汪新在一旁插嘴道:“别说你爸,就是换成我爸,也肯定不答应。”
“燕子,小汪,你们的父亲都是过来人,吃过不少亏,都吃怕了。他们就盼着你们能有个稳定的工作,能过上安稳日子。其实他们也没错,说到底都是为你们好。”沈大夫语重心长地说。
马燕抽抽搭搭地说:“那就是我错了?”沈大夫语塞,汪新赶紧接话道:“你是为我着想,怎么能错?”沈大夫不解地望向汪新问:“为你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讲讲。”
汪新见自己说漏了嘴,忙闭口不语。马燕泪眼婆娑地说:“汪新,沈姨不是外人,你就实话实说,看这事儿,到底怪谁!”汪新沉默片刻说:“沈姨,这买卖是我和马燕合伙做的。要说我俩为啥做买卖,那也是马燕她爸逼的。”
沈大夫沉吟片刻,决定和马魁唠唠。
沈大夫来到马魁家,与他相对而坐。闲聊了几句,沈大夫说:“嫂子跟我说过,你脾气大,看来一点儿没说错,是真够大的。”马魁不以为然地说:“那也得看什么事。”“自家孩子的事,好好说嘛。”“根本就说不通!”“可这么又吵又闹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见马魁还是那么固执,沈大夫说,现在的形势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的几个同学也做起了买卖,大家都是为了过上宽绰日子,这也没什么不对的。再说了,他嫌汪新穷,还不让人家多挣钱,那让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