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猴戏(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开餐的时候,我往行者的盘子里放了一块夹心面包。行者却一反常态,蹲在一边不闻不问。我训斥它:“你还嫌不高档么?够奢侈的了,你都已经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了!”

行者对我不理不睬。

丹妮推开我:“别这样跟猴说话,要学会尊重猴、理解猴、关心猴,你跟我学着点。”遂以思想政治工作者的姿态,抻抻衣襟,清清嗓门,一本正经地,“行者同志,你是不是有思想包袱?”

行者摇了摇头。

丹妮说:“那你为什么不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呵!”

行者眨眨眼,举起右爪摇了摇。

丹妮恍然大悟:“它是要一把叉子呢!”

我不以为然:“一只猴子,还摆什么谱呀!”

丹妮正色道:“人家有绅士化的意愿,是好事嘛,应当尊重人家的选择,不要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嘛!”说着,转身拿来一把不锈钢叉子,递进栅门里去。

行者一接过叉子,就叉起那块面包,斯斯文文地咬了起来。丹妮的思想工作见了效,就很有成就感,拍着手连声叫好,放声赞美行者绅士得不得了。

但是,我觉得它那模样实在怪异。事情明摆着,它模仿得再像,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只猴子的实质。

就这样,行者不仅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还成了一个插足于我和丹妮之间的第三者。反客为主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每次和丹妮见面或者通电话,她都要关切地询问:“行者还好吧?”末了还要警告一句:“你可不要虐待它哟,否则……哼。”其口吻与那个耍猴人如出一辙。

而行者,也不听我的喝斥了,一副有恃无恐,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要丹妮一来,它就活蹦乱跳,乖巧得不得了。

这天丹妮提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来了,一进门,就让我把铁栅门打开。我问:“你要搞什么名堂?”

她一脸的神秘:“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只好开了锁。栅门才开了一半,丹妮就双手向前一伸,亲昵地唤道:“行者,过来呀!”

行者一纵,就跳进了丹妮的怀抱。

丹妮搂着行者往卫生间走,边走边抚着它的身子:“乖乖,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我不解:“丹妮,你到底要干什么?”

丹妮说:“我要给它洗个澡。”

我一怔,急忙拉住她一只衣袖,大声说:“它是个男的呢!”

丹妮哑然失笑,说:“你说什么?”

我这才发觉自已用词不当,红红脸说:“我是说它是公的。”

丹妮收起笑容,轻轻一掌将我推开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还有嫉妒一只猴子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她的话确让我感到自已有失风度。我有些羞愧地看着丹妮将行者抱到水龙头下。丹妮先将行者全身打湿,然后抹上洗发膏,悉心地搓揉它身上的绒毛。丹妮本是个懒散的女子,自已的衣服都懒得洗的,对一只猴子却如此殷勤,真令我费解。看着丹妮与猴子的亲密接触,我心里愈来愈不是滋味,并且很紧张,生怕行者不适时宜地使用肢体语言,把不该暴露的器官亮出来。

还好,行者像个听话的孩子,安静而依恋地凝视着丹妮,作陶醉状。

给行者洗完澡,丹妮将它牵到客厅,拿来电吹风吹干它的身子。然后,她打开旅行袋,从中拿出一套西服来:“行者,这是我特意给你定做的呢,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行者兴奋得两眼放光,一下直立起身子,伸出两只前爪。丹妮先给它穿上一条三角**,然后穿上衬衣,然后穿裤子、马夹、和上衣,最后还不忘给它打上一条红色领带。她就像一年前打扮我一样打扮起了行者,连程序都毫无二致。

丹妮牵起行者的一只爪子——也许应该叫手了,除了多毛之外,那从西装袖口里伸出来的爪子确实像极了我们的手——很有成就感地问道:“怎么样?”

我嘟哝道:“滑稽!”

丹妮白我一眼:“什么眼光!行者这模样,比你都不会差,简直绅士极了!”

“绅士极了”通常是丹妮对一个男士的最高评价,居然慷慨地给了一只猴子,我不知道,她吃错了哪门药。难道贬低一个人,抬高一只猴子,能使她感到快乐么?真是莫名其妙。

午餐时,丹妮没有让行者回笼子里去,而是在餐桌上给它安排了一个位置。行者正襟危坐,系着餐巾,像模像样地使用着餐具,目不斜视地进餐。自从得宠于丹妮之后,我发现行者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我不得不佩服行者敏锐的眼光,它知道在这个屋里谁更具有支配力。

吃完饭,我毫不客气地从行者衣领里将那根铁链掏出来,牵它到栅门前,喝道:“进去吧!”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