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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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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没打开你的报纸,那是我妹妹病情恶化的开始,完全不在意报纸写了些什么。”

“别担心,我正在康复。甚至连我的脾气都好多了。我忘了看报纸是因为我一直在读历史故事,有没有听说过塔中王子?”

“每个人都听说过塔中王子。”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知道,他趁他们睡着时把枕头压在他们脸上。”

“谁?”

“他们的坏叔叔,理查三世啊,身体状况不佳的时候不应该想这些事情,你应该读些美好愉快的故事。”

“你急着回家吗?汀可,还是你可以替我跑一趟圣马丁巷?”

“不急,我有很多时间,是找哈洛德小姐吗?她六点左右才会到戏院。”

“不,我知道,但你可以留个字条给她,当她到的时候就可以拿到。”

他拿了他的记事簿和铅笔写着:

“为了对迈克的爱,帮我找一本托马斯·摩尔的《理查三世史》。”

他把这一页撕下,折起,把玛塔的名字写在上面。

“你可以把它交给舞台门口的老萨克顿,他会交给她的。”

“如果我接近得了门口的话,那儿的凳子大排长龙呢。”汀可太太说,与其说她在评论倒不如说是陈述事实,“那玩意儿像是要永远演下去了。”她把折起来的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廉价的人造皮革手提包里,这个边缘已经破破烂烂的手提包就像她的帽子一样是她的一部分。格兰特每一年的圣诞节都会送她一个新皮包,每一个都是英国富有优良传统的皮制品的艺术之作,设计得如此令人赞叹,制作得如此完美,连玛塔都可能会带着去布莱格餐厅吃午饭。但他送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们了。由于汀可太太认为当铺是比监狱更可耻的地方,所以他并不怀疑她拿她的礼物去变换现金。他推测那些手提包安全地放在某个抽屉里,还包在原来的包装纸里。也许她有的时候会把它们带出去示人,也许只是自己带着高兴;也许只是觉得拥有它们可以提升自己的品位,就像知道“那些为我的丧礼预存的东西”可以让别人知道她的品位一样。下次圣诞节他要打开她的这个破烂手提包,这个终年不离身的包包,美好的手提包,在放钱的那一层里摆些东西。她会一点一点地花掉,当然,花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上,所以最后她会不知道她是怎么花掉的,但也许日常生活中一连串小小的满足,就像散布在衣料上的亮片一样,可要比拥有一堆放在抽屉里的好东西有价值多了。

汀可太太离开的时候,鞋子和束腹咯吱作响,仿佛一首协奏曲。他的思绪回到泰纳先生的书上来,并试图找找看泰纳先生有没有对哪个人多着墨一点。结果他发现困难重重。不论是天生的还是职业需要,他就是对人物感兴趣。他的偏见,不论先天或后天,都是针对个人。他浏览着泰纳先生的统计数字,希望看到橡树里的国王,或者系在长柄上的扫帚,或者在对阵中被挂在骑兵马镫上的苏格兰高地人。不过至少他知道了15世纪的英格兰人“只在告解时喝水”。理查三世时代的英国劳工,看来似乎在这块陆地上受到相当的礼遇。泰纳先生引用同时代某人用法文写的一段文字。

法国国王不准人们用盐,除非按他自定的垄断价格向他购买。军队什么钱都不付,稍有不满就残酷地对待人民。葡萄园的收成四分之一要给国王,所有的城镇每年都要付一笔巨额年费给国王的军队。农民生活困苦,没有毛衣可穿。他们穿的是粗麻布做的短紧身衣,裤子只到膝上,腿就**在外,妇女们则光着脚。除了汤里的咸肉肥油之外,人们没肉可吃。中产阶级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遭人指控,就会受到私刑审问,或许就此一去不回。在英格兰却大不相同,没人可以强占他人房屋。国王不得强征税赋,也不得擅改法律。英格兰人只有在告解的时候才喝水,他们有各种肉品鱼类可吃。他们全身穿着上好的毛织品,生活杂什供应充分。英格兰人除非经过一般法定程序否则不会随便被起诉。

在格兰特看来,如果你手头很紧,却想去看你朋友的初生婴儿,与其坐想如何筹得火车票钱,还不如先打听哪儿有庇护所,哪儿又有施舍食物的修道院来得实际。昨晚和他一起入梦的绿色英格兰真是有太多优点了。

他翻阅15世纪的章节,企图寻找有关人物的文字。也许只是个别的报导兀自鲜活的呈现,像一盏聚光灯一样只照亮舞台上需要强调的部分。但他找到的故事却和大家对理查三世的整体印象格格不入。据泰纳先生所言,理查三世时的国会是有史以来最自由、最进步的。他想,如果泰纳先生因为理查三世拥有为多数人谋福的理想而略去他私底下的罪行不写是否值得。不过泰纳先生提到的理查三世似乎就这么多了。除了对巴斯顿家族——难以停止地聊了几世纪的天——之外,书中缺乏对人物及人性的描述。

他让书滑落胸前,用手摸索到另一本书:《瑞比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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