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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02(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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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想到K山去,你也伴着父亲一同去好么?”

“不敢当!”我煞风景地顶撞她一下,“你们要去,到什么地方都使得,通通去吧。留我和父亲看守房子好了。”

母亲和姐姐像打了一个寒战,沉默了。我感着痛快走过身了。

现在想来,我实在也有些过分了。因为自己没有错,自己理直气壮,便对他们加尽了种种的侮辱,这的确是过分了些。我看见他们战战兢兢的,便感着一种痛快,心里也微笑起来。这恐怕是我的先天的性格吧。我对于他人的缺点太苛酷地追求了。因为自己理直气壮,对于他人的罪恶便半点不能容许,这却有点不近人情。对于他人的罪恶一点不能宽宥,那么人类一刻间都难活下去的。这是日后我堕落时才感觉到的。

这样的战斗继续下去,当然,每日我都得到胜利而自高**。但是同时我也感着孤独和寂寞,因为家中人渐渐远离我了,母亲、姐姐、丈夫都……

我每日都倾耳细听,看母亲、姐姐和丈夫会不会议论我,说我的坏话。我也思疑他们还是在继续他们的罪恶。卓民不到我房里来后也不到姐姐那边去了,他俩只在母亲房里常常相会,这是阿喜的报告。

但我还是不能不疑心丈夫和姐姐的关系。因为我深知道卓民有享乐癖,他决不能忍耐三天五天过和尚般的生活。并且我深知道母亲的低级的头脑,因为她是青楼出身的人,对于不伦之恋不但不会菲薄,并且加以赞助的。

一个人尽守着空房,我渐渐焦急起来了。没有和男性发生关系的处女,或许能够独宿空闺。至于我,现在明明和丈夫还同住在一家里,并且和丈夫有关系的女子也同睡在一家屋里,这叫我如何忍受得下去,这叫我如何不心乱。嫉妒像箭般刺着我的心,甜蜜蜜的拥抱和私语的聊想不住地向我的心挑拨,使我的心不住地作痛。我几次想起来去偷看姐姐的睡房。

我不等到阿喜的报告说丈夫已经睡着了,我是难安心就枕的。

我也觉得这种心情是卑劣的,同时又想,这在人类是一种残酷的烦闷。为这种烦闷我常在庭院中散步到更深,有时真想痛哭,于是便一边走一边欷歔地流泪。在这时候筱桥像守门犬般地看守着我。

一晚上,听见姐姐房里有丈夫和母亲的笑声,于是我无论如何睡不着了。我终于走了出来,在花园里看见筱桥一个人在痴望着月亮。

“散步么?”他问我。

“想出去走走。”我对他说。

“到什么地方?”

“还没有决定。”

“我陪你去好么?”

“嗯,一路去吧。”

我无意中这样说了。“今夜里不回来,叫他们担心一下吧。”我当下这样想。我的神经极度地兴奋了,很想得着一个强烈的刺激,又像想由头到脚给冷水浇一浇,同时又想拿把锐利的小刀刺自己的**,得一个奇痛的快感。

“不早了,回去吧。”筱桥跟着来,向我这样地说了几次。我不理他。

又行了一会,看见一辆空汽车驶过去。

“汽车!”我忽然叫那驶汽车的。刚驶过去的汽车驶转来了。

“到海口去么?”

车夫吃了一惊,看了看我,又看筱桥。

“到海口去太远了。……”

“那么能够驶到多远的地方去?”

“最多只能到W海岸。”

“那就到那儿去吧。”

我勉强地把吃着惊的筱桥拉上汽车了。在车里我笑对他说:“你打电话回去,我是不答应的哟!”

到海岸已经过了一点钟了。旅馆主人即刻替我们开了一间大房间。

吃过了点心,不想喝什么了,就打算睡觉。茶房们不当我们是夫妻,也当我们是情侣了。房间里虽然有两张铜床,但茶房把那张小**的毡枕都搬到大**来了。看得筱桥急死了。我觉得真好笑。

我们用不着那两张床,因为我们打开着房门说话,说到天亮了。筱桥听见我的申诉,洒了不少同情的眼泪。

“小姐的辛苦我是十分知道的。不过照这样做下去,也不是个方法。为什么不想条妥善的方法出来解决呢?”

他像他的哥哥,正襟危坐着,挥他的热烈的同情之泪。

“你想,我能想得什么好的方法出来么?”

“你所做的事不过是消极地想消解你的苦闷。但尽这样做,还不是不得结果。如果能够增进你的幸福,我虽赴汤蹈火有所不辞。不过只是这样地陪着你走路,不能使你得到幸福,那我唯有辞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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