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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难收覆水买臣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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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申可轼打开窗户,一阵风裹着沙粒子从外面吹进来,顿时吹得他睁不开眼。

“少爷,要下雨了。”

毕根站在中庭里对申可轼说。

申可轼使劲眨巴眨巴眼睛,将沙子揉了出来,只见父亲和毕根站在庭院正中,正看着自己。

“父亲……”

“字练得怎么样了?”

申云潜问道。

“回父亲话,已经抄写了大半,还有十来页就写完了,只是现在天色昏暗,须得点灯才能看得清楚,孩子把窗户打开透透光。”

“嗯,把字练完再吃晚饭。”

申云潜点点头,说道。

“是,孩儿知道了。”

父亲既然已经发话,申可轼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书桌前坐下,拿起笔来,耐起性子继续抄写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

申包氏打开一个窗户缝儿,朝外看了一眼,天黑得好似锅底一般。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关上窗户,将贴身背心的纽扣解开几个,露出前胸,又拿起一柄白绸面鸳鸯团扇扇了起来。天气闷热,可女眷身上除了紧紧裹胸的贴身背心外,外面还要穿上立领的稠袄和垂至脚踝的长裙,至多只能截短袖子露出小半截手臂,就连这也被卫道士们所诟病。所以一到夏天,申包氏就干脆躲在卧室里不出来,身上穿得少了,连窗户也不敢打开,实在热得受不了,就在澡盆里倒上凉水擦洗身子。

扇了一会儿,申包氏依然觉得热,卧室里的窗户一直关着,屋里闷得很,她索性将贴身背心的扣子全都解开,把背心脱了下来。生了四个孩子的申包氏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她的皮肤虽不如当年那般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却依然白皙如奶,紧致而富有弹性,任何一个看到申包氏身子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意乱神迷。

申包氏走到穿衣镜前,转过身去,扭头看着自己的后背。就在她平整光滑的后背上,如蚯蚓爬行般显现着十几道长短不一、浅红色的痂印,看上去不由得让人心里一惊,只觉得头皮隐隐发麻。

那是前清光绪二十九年,这一年打小就不知道亲生父母姓甚名谁的申包氏飘零到了安徽徽州,在一家名叫玉帆楼的风月场当歌妓。由于她天生丽质,又颇有心计,很快便艳名远播,成为玉帆楼的头牌。那时申云潜也是玉帆楼的常客,他很快就拜倒在申包氏的石榴裙下,并出钱将她包了下来。

申云潜的正房夫人申屠氏出身宦族望门,自幼便和申云潜定下亲,可是嫁到申家以来,一直没能生育。这些年里申屠氏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大夫、吃了多少秘方妙药,连方圆几百里内的送子观音都拜遍了,却一丁点儿用都没有,那肚子就仿佛是一潭死水,不见一丝波澜,没有分毫响动。

申包氏从申云潜口中知道这件事后,心生一计,拿出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买通了当地有名的相士孙铁口,又通过孙铁口多方打点,设下一个局,让孙铁口当着申云潜的面夸赞自己有益夫旺子之相。申云潜原本就甚是迷恋申包氏,听了孙铁口的话后,对她更是另眼相看,暗暗决定要娶她做个小妾。心生此念之后,申云潜忙不迭回家与正房夫人申屠氏商议,申屠氏嫌弃申包氏出身低贱,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架不住申云潜几次三番的说,最后只得点头应允。

说通正房夫人之后,申云潜出钱替申包氏赎了身,挑个黄道吉日,雇了顶两抬小轿,将她娶回了家。那申屠氏原本就是个河东狮,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才被迫同意申云潜纳妾,心中早就存了嫉妒之心,又打心眼里瞧不起出身卑微的申包氏,所以自从申包氏嫁到申家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刁难、折磨她。

平日在家,申屠氏处处拿出礼法来管束申包氏,比如吃饭的时候,申包氏作为小妾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像丫环一样站在桌边替申云潜、申屠氏添饭盛汤,等他们吃饱喝足离席之后,才能上桌吃些残羹冷菜。

“啊——”

申包氏呆呆地看着地上散碎的瓷片,低叫了一声。

“怎么搞的!”

申屠氏好像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吼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碗而已,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申云潜打着哈哈,伸手去拉申屠氏,却被她一把推开。

“什么一个碗而已,”申屠氏怒视申云潜,说,“这个碗是我当年嫁到你家时带来的陪嫁,这套瓷器乃是我家祖传的,如今却被这贱婢打碎了一个!”

“贱妾知错了,”申包氏不避地上的碎瓷片,硬生生地跪下,连连磕头,“还望夫人高抬贵手,饶了贱妾吧。”

“她也是不小心的嘛,知道错就行了,改天我再给你订做一套瓷器去。”

申云潜赔笑道。

“不小心?哼,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

申屠氏不依不饶,好像猫玩耗子一般盯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申包氏。

“贱妾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

“手滑了,手滑了,认个错就算了吧。”

申云潜在一边替申包氏说着好话。

谁知申云潜越是替申包氏说好话,申屠氏就越是来气,她压着怒火,冷笑一声,说:“虽然说是手滑了,可是家有家规,不略施惩戒,日后又怎么能长记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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