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难收覆水买臣妻(第5页)
圆通和尚连忙双手合十,低头口颂佛号。
“老衲退院归隐之时,欲向诸山长老及全寺僧众举荐你做接任的住持,不知你意下如何?”
松月禅师话锋一转,轻声说道。
“住院护持历来须由高僧大德担任,弟子何德何能,愧不能当。”
圆通和尚推辞道。
“你是老衲最属意的人选。”
松月禅师看了圆通和尚一眼,说。
“多谢住持提携,”圆通和尚合十道,“只是弟子这些年俗务缠身,于那佛经义理上却生疏了许多,若接任住持,恐多有疏失。师兄圆融精通佛理、辩才无碍,全寺上下无不敬服,圆融师兄入寺又在弟子之前,于情于理弟子都不该越过师兄接任住持。”
圆融和尚在龙渊寺担任知藏一职,也就是负责管理藏经楼以及经卷的僧人,担任这一执事的僧人大多学问出众且精通佛理——圆融和尚也不例外。全寺执事中,以圆融和圆通最孚重望——圆通和尚是松月禅师的心腹,圆融和尚则受诸山长老青睐——两人为了争当下任住持,一直明争暗斗。
“圆融虽精于佛理,但于俗务上不及你多矣,”松月禅师风轻云淡地说,“值此乱世,还须精明强干之人主持局面,才能保得全寺香火。”
“阿弥陀佛。”
“圆融长于辩经,故诸山长老多有耳闻,你虽身陷俗务,但也要勤习经卷,免得到时候诸山长老为难于你。”
“弟子谨遵教诲。”
圆通和尚躬身说道。
“看着天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松月禅师抬头看了看天,将手背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张道士整理了一下道袍,他已经在客房里呆了一整天了,由于门窗一直紧闭,屋里的空气显得很闷,可是张道士似乎并不在意。此时他盘腿坐在屏榻上,两手交握在丹田,屏气凝神,吐纳调息。
正一道士虽然可以茹肉饮酒、娶妻生子,但每月逢初一、十五都要例行斋戒,行斋醮科仪之前,照例也要斋戒沐浴。今日正逢斋戒日,张道士早起之后,只饮了一杯清水,吃了两个馍馍,除此之外就是盘坐在屏榻上打坐养神。
客房里并没有自鸣钟,张道士静坐了一会儿,微微睁开眼睛,揣摩着差不多已该是申时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屏榻上起了身,穿上一双略显破旧的圆口纳底布鞋,缓缓走到大门前。
“吱——”
张道士打开大门,抬头看了看,只见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就要下暴雨了。这时外面突然刮起风来,将他的连腮胡吹得四下飘散。张道士举起袖子,遮住随风吹来的浮沙,宽大的道袍衣袂飘风、猎猎作响,远远望去颇有出世脱尘之态。
张道士穿过屏门,走出客房小院,来到正对垂花门的倒坐房前。这排房子和客房一样是坐南朝北的,南墙没有窗户,所以才叫倒坐房——按照中国“君面南、臣面北”的传统观念,这里一般是佣人的住所。
“见过张道长。”
二福坐在房檐下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牛耳尖刀正在剥藕,看到张道士来了,连忙起身问好。
“小哥有礼了。”
张道士拱拱手,算是还礼。
“道长有何吩咐?”
二福恭恭敬敬地问道。
“唔……”张道士略一沉吟,说,“外面如有人叩门,是你负责通报吗?”
“是,我兼了个门房的差事。”
二福答道。
“原来如此,”张道士点点头,面色和蔼地说,“贫道在大邑有一位姓寇的旧相识,今日路过此境,专程绕道来与贫道一晤。待会儿若是有人叩门说找贫道,你直接将他带至客房即可。”
“原来是道长的朋友啊,”二福放下刀子和泥藕,拍拍手上的泥巴,说,“待我禀明老爷,让厨房备下饭菜吧。”
“不用劳烦了,贫道这位故旧有事在身,坐坐便走的。”张道士摸了摸胡须,小声说,“若是告之你家老爷,主家必定盛情挽留,到时留下误事,不留又违情,两相为难,反而不美。因此贫道才特意让你将访客带到客房即可。”
“我知道了,”二福恍然大悟,说,“道长放心吧,我一定照办。”
“如此贫道便放心了,有劳小哥。”
张道士深施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