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实施严刑峻法(第2页)
这些钦差大臣持节符,手里掌握专杀的权力,所到郡县,立即处死剿杀“暴民”不力的州、郡、县官吏,曾经供应过起义军饮食的群众也大批被杀。
因为长期对外用兵和维持腐朽奢靡的帝王生活,汉武帝大肆挥霍民脂民膏,远远超过了国力所能承受的限度。封建统治阶级大搞土地兼并,愈演愈烈,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控制。
宁成是汉武帝最早任用的酷吏之一,这个人盛气凌人,傲慢异常。
对下属则怒目施威,十分专横,治下的百姓对他更是重足而立,敢怒而不敢言。汉景帝十分欣赏宁成的严酷作风,因为在当时,长安左右宗室多违法乱纪,便起用宁成为中尉,巡查京师。他既辱下又傲上,将宗室豪杰收拾得人人惴恐,手足无措。
像宁成这样的严厉苛责的人才,汉武帝求之不得,即位之初即召宁成为内史,负责治理京师。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外戚们便纷纷要求汉武帝惩办宁成。当时的吏治尚有修谨之风,汉武帝的羽翼还显得很单薄,只好判宁成“髡钳”之罪,剃光了他的头发,让他戴上刑具,还去做了苦力。后来,宁成竟然弄开了束颈的铁圈,伪造了一个出关之符,伺机逃回老家。
宁成扬言道:“做官做不到二千石,做买卖赚不到千千万,活着也没意思!”几年的时间,他竟然创下了一个良田千顷、雇农千家、产业数以万计的大家业。在乡里照样吆五喝六,持吏长短。对贫苦农民的压迫,比郡守还要厉害。
当时还有一个做郡守的周阳由和宁成一样孤傲自恃、生杀恣意,在地方上的二千石级别的官吏中最称暴酷骄恣。亲信之人犯法,周阳由必枉法徇私,不予惩处;对所憎恶之人,必加之罪名,欲杀之而后快;地方豪强大族被他夷灭者很多。性格极其刚烈的汲黯和他同车出行之时,也不敢稳坐正中,而在偏侧相陪。
像宁成、周阳由这样非常狠毒的官员,当时和后来的人都称他们为酷吏。司马迁说:“自宁成、周阳由之后,事益多,民巧法,大抵吏之治类多成、由等失。”酷吏政治开始在社会上逐渐推广开来。
宁成与周阳由两人的所作所为,基本上体现了酷吏的外在特征及政治内涵。他们严峻深刻、爱行苛法、嗜杀成癖,敢于凌辱上司,称得上是维护专制主义统治的爪牙。他们打击的对象是贫苦百姓、宗室贵族以及地方上的豪强大族。因他们行动残酷迅捷,手段残忍毒辣,的确比“循吏”更易受到雄杰之主的青睐。
这些人以皇权做后盾,以酷杀而著称。他们的活动,对于抑制豪强地主的气焰,加强专制皇权,起了显著的作用。但是有一些酷吏绝对不是清官廉吏。
他们往往以酷行贪,以酷掩贪,这既是他们聚敛财富的主要方式,也是这一时期贪官的重要特点。因此,一批豪强地主被打下去了,一批酷吏贪官却滋生起来,这是汉武帝始料所未及的。
张汤就是酷吏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是杜陵人,他的父亲曾经担任长安丞,出外,张汤作为儿子守护家舍。父亲回来后,发现家中的肉被老鼠偷吃了,父亲大怒,鞭笞张汤。张汤掘开老鼠洞,抓住了偷肉的老鼠,并找到了吃剩下的肉,然后立案拷掠审讯这只老鼠,传布文书再审,彻底追查,并把老鼠和吃剩下的肉都取来,罪名确定,将老鼠在堂下处以磔刑。
他的父亲看见后,把他审问老鼠的文辞取来看过,如同办案多年的老狱吏,非常惊奇,于是让他书写治狱的文书。父亲死后,张汤做长安小吏,曾为守城内吏府的下属,由宁成介绍给丞相府,为丞相史,后来又由丞相田蚡的推荐,补侍御史。
元光五年(前130年),汉武帝命张汤治陈皇后巫蛊案。所谓的“巫蛊”,就是埋木偶人于地下,诅咒害人的一种巫术。迷信的汉武帝,疑心陈皇后要诅咒他。
张汤接了这个案子,不敢不用心。他见汉武帝气愤不同寻常,便明白皇上不仅是在疑心陈皇后,同时也因为陈皇后年老色衰了。从皇宫里出来后,张汤明白汉武帝要利用自己,利用这一事件,趁机铲除陈皇后。
张汤不由心中暗喜,只要自己肯下得去手,不仅能讨皇上欢心,而且还能加官晋爵。第二天,张汤升堂。他不惜用尽所有的刑罚,陈皇后终因抵挡不了酷刑被屈打成招。
张汤捧着带血的口供,连夜奔到皇宫交差。汉武帝看后,点头赞许,马上下令把陈皇后的亲属等一并擒获。这一案件,共判处死刑三百多人。张汤因此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升为太中大夫。
张汤为了讨取皇帝的欢心,更加精心揣摸皇帝的意图,把皇上的好恶看作是非准绳,玩弄刀笔,随意解释法律条文。凡是遇到疑难案情,他必定奏上不同的处理意见,任汉武帝随意选择。经汉武帝批准意见,再正式确定。他说:“这是天子之意,不是臣下的高明。”
元朔三年(前126年),汉武帝拜张汤为廷尉,掌司法平狱,审断郡国议定报请的疑罪。汉武帝正醉心缘饰儒术,一心提倡经学。
当时董仲舒已致仕,汉武帝多次派遣张汤到董仲舒的家里,咨询天下的得失。董仲舒以万能的《春秋》为审案的依据,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然后提供给廷尉作决狱的标准。张汤由此受到启发,奏请汉武帝以博士弟子补廷尉史,附会《尚书》《春秋》经义治狱量刑。
所谓经义,就是集中体现了统治者的道德观念和统治意志,以此为标准而治狱,就是说可以抛开一切法律束缚,随心所欲地镇压臣民。
对汉武帝来说,这真是一个颇有新意的发明,汉武帝马上将其制度化。
文雅的历史学家又称之为“以礼入法”。
所以,“阳儒阴法”的汉武帝没有将先秦法家“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的精神接过来,发扬光大,而是将儒家的“亲亲、尊尊”的血缘宗法观念同法家的以严刑峻法治民的思想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怪胎。
张汤是善于揣测皇上心意的高手,他看汉武帝有意想宽释某人,就把犯人交给平和的监吏审理;汉武帝要是有意重罪某人,张汤就把犯人交给苛酷的监吏审理。遇有疑难案件,一定事先向汉武帝报告,并为之理清头绪原由,等到汉武帝允许后,再书于法令谳法挈令,以之为日后量刑的标准。
在审理淮南、衡山、江都三大谋反案中,又是张汤穷究党羽,任意肆杀。他最痛恨的是地方豪强,必舞文巧诋,对羸弱之民往往呵护有加。
拜访诸公卿大僚不避寒暑,对那些故人子弟为吏者及其“穷兄弟”,也给予很多照应。因此,张汤虽然用法深酷,仁义之声却传于朝野,与“阳儒阴法”的精神完全一致。
张汤越来越得汉武帝赏识,这个人将儒、法这一软一硬的两把刀子挥舞得非常娴熟,忠心耿耿、绞尽脑汁地为君王剪除异己,镇压黎民,在君上的周围架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山。
元狩二年(前121年),汉武帝提拔张汤做了御史大夫。其时,北部边塞,长城内外,农业文明的保护者汉军,正同游牧文明的代表匈奴连年大战。
在汉军的沉重打击下,游牧文明的前沿开始崩溃,浑邪王率数万兵将投降汉朝。正赶上山东水、旱连年,人民背井离乡,兴兵、安降、赈灾,要粮、要款、要车马,奏章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到京师。汉武帝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想不出到哪儿搜刮这些钱去。
张汤不愧是股肱之臣,给汉武帝出了一连串的好办法:请造白金及五铢钱,垄断盐铁,出告缗令,排豪强兼并之家,巧诋助法以行之。
汉武帝在张汤的帮助之下,广开财路,大发利市。但是,这条“黄道”
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富商大贾、豪强大族纷纷反对,许多奸吏乘此机会枉法贪赃,侵渔获利。
因此,汉武帝授意张汤严厉镇压。大司农颜异对造实际价值和名义价值相差很大的皮币持反对意见,汉武帝非常不高兴。颜异的宾客曾对颜异非议过汉武帝的这些措施,而颜异身为九卿,见措施中有不当之处,却不入朝当面阐述自己的意见,反而加以“腹诽”。张汤察觉了汉武帝的脸色,就以这个罪名论定了颜异的死罪。
颜异被判处死刑后震惊朝野。这时,白发苍苍的汲黯质问张汤:“你身为朝廷九卿之一,却上不能继先帝的功业,下不能化天下之邪心,让你这样的人来当政,百姓们真是没法过日子了。”
张汤不理他,径自走了。后来,有人启禀汉武帝,问大司农位居九卿被张汤判为腹诽罪处死的原因是什么时,汉武帝便请张汤自己回答。这时,张汤说道:
皇上,腹诽罪就是论心定罪。臣问大司农颜异对皇上颁布的农桑法令有何意见,臣见他嘴唇动了动,虽然话未出口,但臣可以断定他心里对朝廷不满,所以判他死罪。
在此之后,就出现了“腹诽之法”。办案量刑,根本不用证据,只需要说你“腹诽”君主就足够横尸东市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到处都布满了血腥之气,百姓有冤无处申、无处诉。酷吏中还有一个叫杜周的人,他是被张汤欣赏举荐为廷尉的南阳酷吏。他在一年办理的上千个案件中,大的案子能同时逮捕株连几百人,小的案子也要牵连几十人,远者几千里,近者数百里,被拘捕到廷尉府的人,凡是不服的都要加以黥笞刑讯,按事先规定的罪状认供,大部分被诬告为“不道”以上的罪名,判以死刑。
丞相公孙弘多次称赞张汤,对汉武帝更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只有敢作敢为、刚直誉满朝野的汲黯,仍然对朝政横挑鼻子竖挑眼。虽然早就被张汤和公孙弘排挤出朝,但他还公开宣言:御史大夫张汤,对皇帝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