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与相权的较量(第2页)
窦婴和田蚡双双死去,对汉武帝来说,是一件好事。窦、田的斗争,其实也是窦氏势力和王氏势力的最后一次冲突。对汉武帝来说,不论窦氏掌权还是田蚡掌权,都会成为他独裁的绊脚石。田蚡在位时,依靠其姐姐王太后,已表现出为所欲为的样子。以后任用丞相,汉武帝便吸取教训,为削弱相权做了心理准备。
田蚡死于相位,继田蚡为相的是薛泽。薛泽是汉高祖时期的功臣广平侯薛欧的孙子,汉景帝时被封平棘侯,汉武帝当然不好对他颐指气使。于是,汉武帝说要用“文德”而改任公孙弘。
公孙弘出身贫苦,是放猪出身的读书人,六十多岁才征为博士。这种老儒生升任丞相,对皇帝自然感恩不尽,唯命是从。
有一天,公孙弘奉汉武帝之命去赴宴。进宫后,一眼就发现汉武帝穿着不整,而且还没有戴冠冕。他明白,自己还远没有和天子亲切到这种程度,这一定是对方在嘲讽和鄙视自己。宴会开始后,他坐了一会儿便给汉武帝敬酒,汉武帝却假装没看见,只和别的官员谈笑。汉武帝谈笑完,又命宫廷内的乐手奏乐,舞女们也出来献舞。
汉武帝沉浸在声色中,忘了丞相公孙弘的存在。待到月上中天,汉武帝这才明白过来说:“丞相,你怎么还在这里作陪?”
公孙弘听后,马上磕头告退。回到他自己府中,当即气得口吐鲜血,却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公孙弘躺在**,难以入眠,因为他已明显感到自己的命运正如皇帝手中随意操纵的玩物,什么时候天子厌烦了,就会把他摔碎到地上,再踏上一脚。
第二天,有下属的郡国到丞相府汇报工作,丞相公孙弘看完之后,叹息道:“你们先回去吧,过几天我批后就给你们消息。”
来人一走,他马上就穿上朝服,坐轿直奔皇宫。他要把上书亲自交给汉武帝。这时的公孙弘已失去了以往由丞相直接控制地方长官的职权,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毫无价值。他想称病辞职,过一段安安稳稳的生活。但是,见了皇帝后,他就不再说出自己心里的半句真话,仍叩着首说:“卑臣愿在有生之年为皇帝效犬马之劳。”
“难得你一片忠心,为奖赏你的功劳,以后有什么重大的文书,就直接送我这里好了。但要牢记住,你的丞相之位是谁封的。”
公孙丞相返回家中,身子便软成一团。不久,公孙弘便忧劳成疾,一命归西。后来,御史大夫李蔡为相。汉武帝觉得李蔡符合自己的标准。可惜这位丞相没把握住自己,只利用权势多取了一点,被汉武帝得知后,定罪入狱,受尽了刑罚,终因抵挡不住酷刑而自杀。
后来又有赵周为丞相。因列侯献酎金成色不足,分量不够,汉武帝便以不敬罪夺爵106人,再迁怒于丞相赵周,冤枉赵周说他知道列侯所献酎金不合规定,故意不奏皇帝处理,包庇列侯不重视宗庙祭祠,将其下狱治罪。赵周被迫在狱中自杀,落得和李蔡一样的命运。
太初二年(前103年),公孙贺做了丞相。公孙贺是将门之子,与汉武帝有旧交。汉武帝为太子时,公孙贺为太子舍人,经常从侍左右。汉武帝即位,提升他为太仆。
公孙贺开始时不愿意接受丞相印绶,因为前几位丞相已经留下了前车之鉴。于是,他向汉武帝叩头流涕说:“臣本是边地骑马射箭的粗人,才能低下,不足以承担丞相重任,陛下免了吧!”
公孙贺讲得如此诚恳,哭得这样伤心,汉武帝和左右的官员都被感动得伤心落泪。汉武帝说:“把丞相扶起来吧!”公孙贺听说是扶丞相起来,跪在地上死也不肯起身。汉武帝令出必行,不管公孙贺如何涕泣,起驾回宫了,公孙贺这才不得已当了丞相。
出宫时,左右侍从问他为什么不肯当丞相?公孙贺说:“当今皇帝贤明,贱臣不能称职。从今以后,我的身家性命危险了!”果然,公孙贺一家,后来在“巫蛊”之祸中被灭族。
汉武帝后期唯一免于一死、得以善终的丞相是石庆。石庆任丞相期间,汉朝正南征两越,东出朝鲜,北逐匈奴,西伐大宛,汉武帝还大兴礼乐,巡狩封禅,治国大事都没有人向石庆汇报。形同虚设的石庆丞相哪敢计较,只是俯首听命而保全自己性命。
元封四年(前107年),关东出现大批的流民涌进长安,众官商议如何解决。汉武帝认为石庆年老而又胆小怕事,特令丞相告归。如此重大的国事,竟不让石庆参与,石庆深感惭愧,上书自责说:“臣已年老,不能理事,愿交出丞相印绶,告老还乡,为贤士让路。”
“现在流民进京,事多繁杂,你想想,这个时候你能安心还乡吗?”
石庆任丞相,唯有谨慎过人,别无方略,从来不管事,汉武帝也不准他管。可一旦他表示辞职不干,皇帝却不准,他只好又老老实实地待下来。
汉武帝见他又老实了,便原谅了他。
汉武帝通过削弱相权,巩固了自己大权独揽的神圣地位。改变了汉室政权原来屈君伸臣、君弱臣强的权力结构,从而使得他摆脱了相权对自己的抑制,完成了他走向皇权专制统治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