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界上的另一个你(第2页)
“为什么?”
“因为真理自在人心。”
这次换那个男孩笑了,微微隆起的苹果肌将他狭长的眼眶拱成一道月牙,他问:
“你好像很不屑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难道你更乐意做一个不善良的人?”
“别对我进行道德批判,谁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一个善良的人。”
世人皆知善良是伟大的。可是,从经历中汲取的教训也让明美领悟到另一则真言: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此刻,她已不愿花任何一分成本去抵御这种潜在亏损。反正,她不行善,也不作恶。
“如果有一天是你需要帮助呢?”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明美说,“哦,如果帮助别人是为了有一天别人能帮助你,难道不觉得这种带有目的性的善良很虚伪吗?”
“人类是群居动物。你帮我,我帮你,很合理的规律。”
“有人喜欢互相帮助,也有人乐意互不干扰。这个世界的合理规律并不止一种。”
人,只有强化自己的骨骼才能抵御真正的暴击,弱者们的盲目抱团不过是扩大消亡的幅度,如牛羊般,终为他人的案上之肉。这些,也是经历赋予她的操守。
刹那间,明美的后脑勺受到一股暴涨的力迫使她前倾向下。当这股力消散,她才反应过来——几秒钟前,迎面飞来一个足球,若不是身旁的男孩眼疾手快,她定会被砸个正着。
“你叫什么名字?”
“叶茂然。茂盛的茂,然后的然。”
“叶——茂——然——”明美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是宋明美,明天的明,美丽的美。你叫我明美就好了。”
“你好明美,很高兴认识你。”
4。
明美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走进三楼的诊室,医生给她开了管软膏,并嘱咐道,一日三次涂于患处。隔天醒来,她却寻不着那管软膏,而脖子上的红斑已从一朵小巧的山茶花晋升为一束硕大的绣球花,只得再去一趟医院。
经过公共绿地,明美瞧见那个叫叶茂然的男孩坐在长椅上,视线依旧锁定着膝头上的稿件,宛若一帧定格于昨日的画面,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毕业论文的笔记。”
“关于什么的?”
“一种病毒对某种疾病的作用。”
“病毒还能治病?”
“疫苗就是病毒,虽然有一定的危害,但利大于弊。”
“哦,”明美在长椅上入座,“再厉害的疫苗,也有很多人没钱接种。”
“有些疫苗的研制成本太高,没办法普及性推广。”
“所以啊,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不,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那为什么有些人财富过剩,有些人却饥寒交迫,还会存在‘没有好报的好人’和‘逍遥法外的坏人’?”
“你离题了。你刚才说的是‘这个世界’,不是‘这个社会’。”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这个世界遵循的是自然定律,小到粒子,大到恒星乃至整个宇宙,其命题是绝对的;这个社会遵循的是人为条约,小到个人,大到国家乃至整个人类关系网,其立意是相对的。所以,世界是公平的,而社会是不公平的。”
沉默了半晌,茂然从口袋中掏出一管软膏递给明美。
“这……”
“我配的,”茂然指了指她的脖子,“你应该是过敏了。”
“一天涂三次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