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诸子018(第2页)
敖温裕长者,与物无忤,居官亦未尝有立。周践台阁,三为列曹侍郎,谨顺自容而已。太和四年八月卒,年六十六,赠礼部尚书。
四子:球、珪、瑰、琮,皆登进士第。
琮,落拓有大志,虽以门资为吏,久不见用。大中朝,驸马都尉郑颢以琮世故,独以器度奇之。会有诏于士族中选人才尚公主,衣冠多避之。颢谓琮曰:
“子人才甚佳,但不护细行,为世誉所抑,久而不调,能应此命乎?”琮然之。
会李藩知贡举,颢托之登第;其年遂升谏列,尚广德公主,拜驸马都尉。累践台阁,扬历藩府。乾符中同平章事。
黄寇犯京师,僖宗出幸,琮病不能从。既僣号,起琮为相。琮以疾辞。迫胁不已,琮曰:“吾病亟矣,死在旦夕。加以唐室亲姻,义不受命,死即甘心。”
竟为贼所害,而赦公主。主视琮受祸,谓贼曰:“妾李氏女也,义不独存,愿与于公并命。”贼不许,公主入室自缢而卒。广德闺门有礼,咸通、乾符中誉在人口。于族内外冠婚丧祭,主必自预行礼,诸妇班而见之,尊卑答劳,咸有仪法,为时所称。珪、球皆至清显。
令狐峘,德棻之玄孙。登进士第。禄山之乱,隐居南山豹林谷,谷中有峘别墅。司徒杨绾未仕时,避乱南山,止于峘舍。峘博学,贯通群书,有口辩,绾甚称之。及绾为礼部侍郎,修国史,乃引峘入史馆。自华原尉拜右拾遗,累迁起居舍人,皆兼史职,修《玄宗实录》一百卷、《代宗实录》四十卷。著述虽勤,属大乱之后,起居注亡失,峘纂开元、天宝事,虽得诸家文集,编其诏策,名臣传记十无三四,后人以漏落处多,不称良史。大历八年,改刑部员外郎。
德宗即位,将厚奉元陵,峘上疏谏曰:
臣闻《传》曰:“近臣尽规”,《礼记》曰:“事君有犯而无隐”。臣幸偶昌运,谬参近列,敢竭狂愚,庶裨分寸,伏惟陛下详察。
臣读《汉书·刘向传》,见论王者山陵之诫,良史称叹,万古芬芳。何者?
圣贤之心,勤俭是务,必求诸道,不作无益。故舜葬苍梧,不变其肆;禹葬会稽,不改其列。周武葬于毕陌,无丘垅之处;汉文葬于霸陵,因山谷之势。禹非不忠也,启非不顺也,周公非不悌也,景帝非不孝也,其奉君亲,皆从微薄。昔宋文公始为厚葬,用蜃炭,益车马,其臣华元、乐举,《春秋》书为不臣。秦始皇葬骊山,鱼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珍宝之藏,不可胜计,千载非之。宋桓魋为石椁,夫子曰:“不如速朽”。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无”。张释之对孝文曰:“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汉文帝霸陵皆以瓦器,不以金银为饰。由是观之,有德者葬逾薄,无德者葬逾厚,昭然可睹矣!
陛下自临御天下,圣政日新。进忠去邪,减膳节用,不珍云物之瑞,不近鹰犬之娱。有司给物,悉依元估,利于人也。远方底贡,唯供祀事,薄于己也。故泽州奏庆云,诏曰:“以时和为嘉祥”;邕州奏金坑,诏曰:“以不贪为宝”。
恭惟圣虑,无非至理。而独六月一日制节文云“应缘山陵制度,务从优厚,当竭帑藏,以供费用”者,此诚仁孝之德,切于圣衷。伏以尊亲之义,贵于合礼。陛下每下明诏,发德音,皆比踪唐、虞,超迈周、汉。岂取悦凡常之目,有违贤哲之心,与失德之君竞其奢侈者也?臣又伏读遗诏曰:“其丧仪制度,务从俭约,不得以金银锦彩为饰。”陛下恭顺先志,动无违者。若制度优厚,岂顾命之意耶?
伏惟陛下远览虞、夏、周、汉之制,深惟夫子、张释之之诫,虔奉先旨,俯遵礼经,为万代法,天下幸甚!今赦书虽已颁行,诸条尚犹未出,此时奉遗制,敷圣理,固未晚也。伏望速诏有司,悉从古礼。臣闻愚夫之言,明主择焉。况臣忝职史官,亲逢睿德,耻同华元、乐举之为不臣也,愿以舜、禹之理,纪圣猷也。
夙夜恳迫,不敢不言,抵犯圣明,实忧罪谴。言行身黜,虽死犹生。
优诏答曰:“朕顷议山陵,心方迷谬,忘遵先旨,遂有优厚之文。卿闻见该通,识度弘远,深知不可,形于至言。援引古今,依据经礼,非唯中朕之病,抑亦成朕之躬。免朕获不子之名,皆卿之力也。敢不闻义而徙,收之桑榆,奉以始终,期无失坠。古之遗直,何以加焉!”
初,大历中,刘晏为吏部尚书,杨炎为侍郎,晏用峘判吏部南曹事。峘荷晏之举,每分阙,必择其善者送晏,不善者送炎,炎心不平之。及建中初,峘为礼部侍郎,炎为宰相,不念旧事。有士子杜封者,故相鸿渐子,求补弘文生。
炎尝出杜氏门下,托封于峘。峘谓使者曰:“相公诚怜封,欲成一名,乞署封名下一字,峘得以志之。”炎不意峘卖,即署名托封。峘以炎所署奏论,言宰相迫臣以私,臣若从之,则负陛下,不从则炎当害臣。德宗出疏问炎,炎具言其事,德宗怒甚,曰:“此奸人,无可奈何!”欲决杖流之,炎苦救解,贬衡州别驾。迁衡州刺史。
贞元中,李泌辅政,召拜右庶子、史馆修撰。性既僻异,动失人和。在史馆,与同职孔述睿等争忿细故,数侵述睿。述睿长者,让而不争。无何,泌卒,窦参秉政,恶其为人,贬吉州别驾。久之,授吉州刺史。
齐映廉察江西,行部过吉州。故事,刺史始见观察使,皆戎服趋庭致礼;映虽尝为宰相,然骤达后进,峘自恃前辈,有以过映,不欲以戎服谒。入告其妻韦氏,耻抹首趋庭。谓峘曰:“卿自视何如人,白头走小生前,卿如不以此礼见映,虽黜死,我亦无恨。”
峘曰“诺”,即以客礼谒之。映虽不言,深以为憾。映至州,奏峘纠前政过失,鞫之无状,不宜按部临人,贬衢州别驾。衢州刺史田敦,峘知举时进士门生也。初峘当贡部,放榜日贬逐,与敦不相面。敦闻峘来,喜曰:“始见座主。”迎谒之礼甚厚。敦月分俸之半以奉峘。峘在衢州殆十年。顺宗即位,以秘书少监征,既至而卒。
元和三年,峘子太仆寺丞丕,始献峘所撰《代宗实录》四十卷。初,峘坐李泌贬,监修国史奏峘所撰实录一分,请于贬所毕功。至是方奏,以功赠工部尚书。
归崇敬,字正礼,苏州吴郡人也。曾祖奥,以崇敬故,追赠秘书监。祖乐,赠房州刺史。父待聘,亦赠秘书监。
崇敬少勤学,以经业擢第。遭丧哀毁,以孝闻,调授四门助教。天宝末,对策高第,授左拾遗,改秘书郎。迁起居郎、赞善大夫,兼史馆修撰,又加集贤殿校理。以家贫求为外职,历同州、润州长史,会玄宗、肃宗二帝山陵,参掌礼仪,迁主客员外郎。又兼史馆修撰,改膳部郎中。
崇敬以百官朔望朝服裤褶非古,上疏云:“按三代典礼,两汉史籍,并无裤褶之制,亦未详所起之由。隋代已来,始有服者。事不师古,伏请停罢。”从之。
又谏:“东都太庙,不合置木主。谨按典礼,虞主用桑,练主用栗。作桑主则埋栗主,作栗主则埋桑主,所以神无二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也。东都太庙,是则天皇后所建,以置武氏木主。中宗去其主而存其庙,盖将以备行幸迁都之置也。且殷人屡迁,前八后五,则前后迁都一十三度,不可每都而别立神主也。议者或云:‘东都神主已曾虔奉而礼之,岂可一朝废之乎?’且虞祭则立桑主而虔祀,练祭则立栗主而埋桑主,岂桑主不曾虔祀而乃埋之?又所阙之主,何须更作?
作之不时,恐非礼也。”
又议云:“每年春秋二时释奠文宣王,祝板御署讫,北面揖,臣以为礼太重。
谨按《大戴礼》,师尚父授周武王丹书,武王东面而立。今署祝板,伏请准武王东面之礼,轻重庶得其中。”
时有术士巨彭祖上疏云:“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请每四季郊祀天地。”诏礼官儒者议之。崇敬议曰:“按旧礼,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立夏之日,迎夏于南郊,祭赤帝。先立秋十八日,迎黄灵于中地,祀黄帝。秋、冬各于其方。黄帝于五行为土王,在四季生于火,故火用事之末而祭之,三季则否。汉、魏、周、隋,共行此礼。国家土德乘时,亦以每岁六月土王之日,祀黄帝于南郊,以后土配,所谓合礼。今彭祖请用四季祠祀,多凭纬候之说,且据阴阳之说。事涉不经,恐难行用。”又议祭五人帝不称臣云:“太昊五帝,人帝也,于国家即为前后之礼,无君臣之义。若于人帝而称臣,则于天帝复何称也?议者或云:
‘五人帝列于《月令》,分配五时。’则五神、五音、五祀、五虫、五臭、五谷皆备,以备其时之色数,非谓别有尊崇也。”又请太祖景皇帝配天,事已具《礼仪志》。自是国典大礼,崇敬常参议焉。
大历初,以新罗王卒,授崇敬仓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充吊祭、册立新罗使。至海中流,波涛迅急,舟船坏漏,众咸惊骇。舟人请以小艇载崇敬避祸,崇敬曰:“舟中凡数十百人,我何独济?”逡巡,波涛稍息,竟免为害。
故事,使新罗者,至海东多有所求,或携资帛而往,贸易货物,规以为利。崇敬一皆绝之,东夷称重其德。使还,授国子司业,兼集贤学士。与诸儒官同修《通志》,崇敬知《礼仪志》,众称允当。
时皇太子欲以仲秋之月,于国学行齿胄之礼。崇敬以国学及官名不称,请改国学之制,兼更其名,曰:
《礼记·王制》曰,天子学曰“辟雍”。又《五经通义》云:“辟雍,养老教学之所也。”以形制言之,雍,壅也;辟,璧也,壅水环之,圆如璧形。以义理言之,辟,明也;雍,和也,言以礼乐明和天下。《礼记》亦谓之泽宫。《射义》云: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宫。故前代文士,亦呼云璧池,亦曰璧沼,亦谓之学省。后汉光武立明堂、辟雍、灵台,谓之三雍宫。至明帝,躬行养老于其中。晋武帝亦作明堂、辟雍、灵台,亲临辟雍,行乡饮酒之礼。又别立国子学,以殊士庶。永嘉南迁,唯有国子学,不立辟雍。北齐立国子寺,隋初亦然。至炀帝大业十三年,改为国子监。今国家富有四海,声明文物之盛,唯辟雍独阙,伏请改国子监为辟雍省。
又以:
祭酒之名,非学官所宜。按《周礼》:“师氏掌以义诏王,教国子。”请改祭酒为太师氏,位正三品。又司业者,义在《礼记》,云“乐正司业”。正,长也,言乐官之长,司主此业。《尔雅》云:“大板谓之业。”按《诗·周颂》:
“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则业是悬钟磬之栒虡也。今太学既不教乐,于义则无所取,请改司业一为左师,一为右师,位正四品。
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