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后学的分化(第2页)
颜氏之学,其宗旨也不能详考。但以下两点或许多少能说明一些问题,一是当时董仲舒一系的《公羊》学盛行朝野,而严、颜对峙,严彭祖自道不肯委曲从俗以求富贵,那么,势必有人委曲从俗以求之,此人盖为颜安乐。二是颜安乐官至齐郡太守丞,为仇人所杀,或许是因为颜安乐不甘心于寂寞,积极参与政治或私人之间的斗争而积怨甚多所致。
如果从严、颜后学的情况来考察,也可看出其明显的分化。严氏之学主正直,但墨守陈规,故终西代一代,传人无几且源流也不可详考。而颜氏之学,虽委曲从俗,从人格上或许不足道,但识时务,知变通,故能兴旺发达,代有传人且多致大官。颜氏之后,颜门先有冷丰、任公之学,复有管路、冥都之学。鉴于此,所谓严、颜之学同出一源,“不当分立”的说法是缺少根据的。皮锡瑞说,“严彭祖、颜安乐同师眭孟,皆以同师共学而各专门教授,不知如何分门,是皆分所不必分者”,故“严、颜不当分立,亦可以此推之”。[17]
严、颜之学虽然同出一源,同为官方学术,但存在着分歧也是学术发展的必然规律。一方面,由于董仲舒思想体系的博大,势必为后来者的阐释留下广阔的思维空间,左派可以利用这一思想原本打击右派,右派也可以通过对思想原本的重新阐述反击左派。这一规律是任何伟大的思想家身后的必然现象。另一方面,虽然严、颜或许都继承了董仲舒的思想的某一方面,同为官方学术。但作为统治学说,也必然包含几个层次,诸如研究、宣传与信仰。研究显然是最高的层次,而研究显然又必须具有一定的思想阐释的自由度。董仲舒的学说,特别是他对《春秋》义理的阐释与思想重建,虽然在汉代一度取得最高法典的地位,犹如《圣经》在基督教神学中的状况,它虽然强调人们应当绝对的信奉,但在神学院里却不能不给那些研究者一定限度的研究自由。这种自由又必然造成各种不同的解释,因为研究是专门之学,是独创性的工作,是着重在已知的基础上探求未知。这种探求带有很大的随机性,它往往随着研究主体的不同条件诸如才、学、识的不同而变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形成不同的看法或结论。这便是《圣经》,当然也是董仲舒的学说造成后学派别林立、严重分化的根本原因。
同时,从内在因素看,董仲舒的思想学说在后学中发生分化也是必然趋势。因为董仲舒思想体系的建构,最根本的特征是以意对《春秋》经文及《公羊传》进行诠释,而不是以实证对经传进行诠释,这种形式当然容易造成言人人殊的结论。而且,在董仲舒身后不久,带有更大思维随意性的谶纬之学风靡朝野,董氏后学为适应这一新的形势,适时将谶纬之学引进自己的学说,它虽然强化了董仲舒思想学说在统治阶层的地位,但其结果则必然促使董仲舒的思想原典严重变质。
[1]《后汉书·马融传》。
[2]《史记·儒林传》:
[3]陆德明:《经典释文叙录》。管路和冥都又曾师事颜安乐。
[4]吴承仕:《经典释文叙录疏证》第118—119页。
[5]《汉书·董仲舒传》赞引。
[6]《汉书·五行志》。
[7]《史记·儒林传》。
[8]《汉书·董仲舒传》。
[9]《汉书·五行志》。
[10]《论衡·超奇》。
[11]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秦汉卷第359页,人民出版社1985年。
[12]《汉书·懦林传》。
[13]《汉书·眭弘传》。
[14]钱穆:《东汉经学略论》,《中国学术史论丛》三第47页。
[15]《后汉书·辛帝纪》。
[16]《汉书·懦林传》。
[17]参见皮锡瑞:《经学历史》第76—78页,中华书局195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