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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每年的4月17日,安倩本科同学的QQ群都会有些不平静。那年春天,他们的同学卓芳像平时一样,平静地下完第一节晚自习,在她寝室门口的走廊上一跃而下,结束了她年仅21岁的生命。

死前,她没有留下一个字,甚至她的水杯,还留有余温。

她为什么而死?为什么一定要死?

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是一个谜。

尸检结果是,她曾经有过性行为,但同寝室的同学都表示,她并没有男朋友。因为任何时候,她都是与耳机相伴,不是听英语,就是听音乐,剩下的时间要不就在图书馆,要不就在羽毛球场上。

她总是一声不响地把寝室的水打好,把女孩们大大咧咧留下的生活垃圾及时处理掉,却并不奢求别人记住她的好。

她的电话,也多是打给父母的,声音小小的,生怕惊扰了别人。

她在班上并不算出色,虽然五官清秀,但个头却比较娇小,这让她在大学期间刻意地训练自己的体质,专门选择一些个头比自己强悍的同学,跟自己打羽毛球。她原本想打排球或篮球,但大家都以她个头太小为由,拒绝跟她一组,所以她最后选择了羽毛球这个既能锻炼弹跳,也能锻炼协调性的运动。一个学期下来,她看上去已经有点生气,原本白得没什么血色的皮肤,已经有点黑红。当她穿上那套运动服从别人身边走过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股风吹过,至少显得不那么柔弱了。

但无论如何,比起成绩优异的安倩和花枝招展的蔷薇,她顶多只能算一朵雏菊,安静不招摇,万事先考虑别人,这是卓芳的特点。

心理学上提到,有一种讨好型人格,她就是。

可是,这么一个无公害的,试图与全世界和谐相处的女孩,却因为什么而走得那么决绝?

同学们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找到了一些端倪。有一次,搞卫生的阿姨在收拾垃圾桶时,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纸盒,由于那个盒子在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搞卫生的阿姨好奇地打开看,却发现是一个避孕药的盒子。而阿姨最后收走的那包垃圾,是卓芳捆好的一大包,很显然,那是她自己的东西,而且并不希望别人看到。

还有一次,大家在用寝室的电脑查阅资料时,发现前一天的历史记录里有一条查询: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已怀孕?而那几天,安倩和蔷薇都没有碰过电脑。

最关键的是,在卓芳发给自己发小的邮件里,虽然没有写到教务处的陈某,但表达了自己当时的困惑:我去教务处办公室时,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聊学业方面的困惑,而是跟我聊了他的家庭,说他和他爱人当时结合的时候,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当我一脸困惑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

但是,即使有那么多疑团,当学校为这件事草草地下了结论时,同学们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质疑。一个刚刚读到大二的花季少女,就这样消失在黑夜里,校方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完血迹和尸体。第二天,当校广播站的主播开始播报新闻的时候,很多睡眼惺忪的同学都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当全班同学一起去卓芳家时,没有一个人不为她的父母感到悲伤。

她父亲一直抓着她母亲的手,表情凝重。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情绪喷薄而出,他们感激地看着这些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孩子,试图从这些孩子身上找到自己女儿的一些影子。卓芳的母亲拿出一摞相册,指着一张张女儿的照片,不时用干枯的手默默地抹着眼泪。她偶尔会向一个同学问同样一句话,却与另一个同学张冠李戴。

她眼里有跟同学们一样的困惑、不解、无助和无奈。

每个同学,都自发地、情不自禁地拥抱了这位母亲。大概是伤心过度,他们感觉到她的身体和手都是凉凉的。他们明明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无法让生命复活,但他们只能试图把全身的温度都传递给这位孤独的母亲。

还能如何呢?一群二十出头的孩子,他们并不清楚,当他们远离父母,独自开始求学,就已经走入残酷的社会;当人性的魔爪伸向他们的时候,哪里会在意一个母亲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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