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长公主一袭朱红蹙金宫装,鬓间的九凤衔珠钗随她步履轻轻摇曳,在日光映照下发出璀璨光晕。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通身透着天家贵女的雍容之态。
只见她微微侧首,启唇低唤:“含露。”
侍立在她身后的绿衣宫女上前半步,低眉俯身朝她点了点头。
不多时,四名宫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一张紫檀雕花长案,置于宴席中央。
案中一盆牡丹正娇艳绽放,但见那牡丹通体如雪,花瓣晶莹剔透似白玉琉璃,金色花蕊点缀其间。阳光映照下,整株花竟似笼着一层朦胧光晕。
“嘶——”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世家公子、贵女们低声私语,眼中难掩惊艳之色。
长公主眼尾含笑,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这‘琉璃雪魄’是本宫精心培育的品种,今日便请诸位才子佳人以此牡丹为题,各展才情。”
长公主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一名身着鹅黄云纹纱裙的少女盈盈起身,朝长公主屈膝下礼:“长公主高雅洁致,方能培育出这般绝世名花。灵曦不才,愿为此献上拙诗一首。”
得到长公主首肯,少女脚步微移,绕着那株‘琉璃雪魄’缓缓踱步,纤纤玉指虚抚花瓣,闭目轻嗅。
但见她忽而睁眼,指尖轻拂垂落的青丝,莲步轻移间,清悦的声音自唇畔溢出:“花阴如墨刻,瓣隙漏光斑。偶有游蝶驻,踩翻碎玉盘。”
“妙极!”席间一位锦衣公子击掌赞叹,“以墨刻喻花阴,碎玉比光斑,秋小姐果真是文采斐然!”
“当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他身侧贵公子摇扇附和,“这般灵动的诗句,也只有秋小姐才做得出来。”
赞叹声中,秋灵曦立于案前,落落大方,鹅黄裙裾随风轻扬,衬得她越发婉约动人。
席间众女神色各异——有目露敬佩者,微笑示意;有目露嫉妒者,绞紧了手中罗帕;有目露不忿者,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迹。
长公主满意颔首,凤眸含笑:“灵曦当真不负这‘京城第一贵女’的美名。”
少女羞涩淡笑,落座时,眸光不经意掠过萧景衍所在方向,却见那人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酒盏,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她指尖微颤,方才还光彩熠熠的眸子倏地黯淡下来。
“秋姐姐这诗当真妙绝!”同席的粉衣少女一把挽住秋灵曦袖下玉腕,她杏眼微挑,语带骄矜道,“这‘碎玉盘’的比喻,怕是要让那些贵女们琢磨几个时辰也做不出来。”
“清瑶!”秋灵曦娇声轻斥,玉指点了点少女眉间,眼底却含着掩不住的宠溺。
“好姐姐,这次魁首定然又是你啦!”粉衣少女娇声笑道,面色却在瞥见不远处的某道绯色身影后倏地冷了下来。
秋姐姐才情横溢,萧世子风光霁月,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有那不要脸的蛮人要横插一脚。
秦清瑶下颌微抬,视线望向沈安宜所在位置,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听闻将军府沈小姐惊才绝艳,不若也为长公主的‘琉璃雪魄’题诗一首?”
那声音清亮得足以让满座宾客都听得分明。
席间霎时一静。
京城谁人不知,将军府沈安宜自小便在边关,前不久才归京,于诗词音律一窍不通。
一道道或玩味或讥讽的目光,落到席间那道穿绯衣的女子身上。
沈安宜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轻握,目光微暗。前世便也是这般,秦清瑶在席间向她公然发难,面对长公主的宴请,她不得不应。
前世,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未婚夫——萧景衍,可男人却只自顾饮酒,对她视若无睹。
她磕磕巴巴做出一首啼笑皆非的诗词,此后沦为满京城世家子弟的笑谈。
她低眸掩住眼底思绪,轻声道:“小女子不才,愿为长公主的‘琉璃雪魄’献丑。”
沈安宜起身朝长公主屈膝行礼,清悦的嗓音响起:“重瓣千层垒雪峰,低枝欲堕露华浓。蕊宫仙子抛鲛绡,散作人间富贵容。”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