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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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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不见黎辘,倒是勾起程时栎一点回忆。

程时栎没撒谎,他如今真叫“时乐”,户口簿上实实在在写着这俩字,这年头身份证做不了假,他也没能力搞假证,费时间骗别人。

至于程时栎,那是从前的名字,这名字据说他曾经的“祖母”捐了好几百万,找寺里的大法师特地开过光,能保人一生平安顺遂。

现在想来,什么大法师,不过是骗钱的把戏。

成年前,程时栎确实过得相当如意,程家是津市数一数二的oldmoney,家里从政从商的不在少数,生在这样的家族,有背景有实力,从小学到高中,以程时栎程家小少爷的身份,一向横着走。

程时栎打小跟着祖父祖母生活,爹不疼娘不爱,好在隔辈亲,两位长辈对其宠得没边,小日子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脾气秉性和一般富二代无差,就一纨绔子弟。

所以十八岁的程时栎遇到黎辘,哪管对方想什么,反正小少爷想要的,就必须得到手。

他那时候哪有什么顾忌,在程时栎眼里,只有“喜欢的玩意”和“讨厌的东西”,前者连拿带抢,后者弃之敝履。

也因为这种扭曲的世界观,再后来离开程家的七年里,程时栎吃尽苦头。

程时栎离开津市时不满十九岁,高三,拖着两个二十四寸行李箱,辗转十几小时的火车,程家人把他送到了一个叫“桦县”的边远县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收留了他。

男人叫时方,小学老师,瘦高,戴着一副土掉渣的黑框眼镜,斯斯文文,时方让程时栎喊他舅,说以后就是一家人,程时栎嗤之以鼻,他十八岁了,用不着人管。

落户,改名,县上就两所中学,程时栎去其中一所,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揍了教导主任被退学。

时方好说歹说,家里学校两头跑,却刚不过程小少爷戒断期的叛逆。

程时栎将自己关在家里,谁劝也没用,没日没夜地玩游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说是家,整个房子连起来都不如程家老宅的厕所大,从少爷到社会底层的落差大,程时栎又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前前后后只好把带来的奢侈品衣服包包之类卖了个精光。

小县城的人不识货,那些个东西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好不容易遇上个懂行的二手店老板,欺负程时栎年龄小,说什么先付定金交货,等要交尾款时那人却不认账,说没这回事,还污蔑程时栎手上的奢侈品是偷的别人家,小小年纪不学好。

程时栎捏着拳头,把人揍了一顿,下午就被请到局里喝茶,后来时方来接他,费了一番劲儿才把人保释出来。

感谢的话说不出口,觉得没面儿,程时栎依旧我行我素,后来实在入不敷出,就找了个黑吧当网管,不包吃不包睡,一个月不到一千五,能打游戏,他觉得挺好。

高中学业没完成,只有初中文凭的程时栎能做什么,从头到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张脸,总不能卖?

好歹当过几年真少爷,哪能真变“少爷”。

再后来,程时栎干过餐饮服务生,在电影院卖过票,学人去工地扛水泥,两小时不到肩膀磨破了皮,这活太苦没法干,前两年他跑去影视城当群演,一天三百五,包盒饭,演尸体,泡水里干瞪眼,演囚犯,吊起来被人抽。

有人说时乐你长这么好看,没必要隔这儿跑龙套,吃力不讨好,不如去签网红公司,搞直播,一晚上能挣好几万,程时栎没回应,偷偷藏起那点该死的自尊心。

辗转到津市,实属碰巧,林连溪说会所干活钱多,而且只送酒,不涉及皮肉交易,程时栎正好缺钱,原本还犹豫,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早没人记得他这个曾经的程家小少爷,自己没必要搁那儿矫情,面子哪有活下去重要。

如今在这会所里遇到黎辘,程时栎不得不承认,面子可比活下去重要多了,要早俩月知道会重逢前男友,他宁可继续在剧组演丧尸,也不愿意在这憋着劲儿半死不活。

再不跑怕不是要被弄死,程时栎左摇右晃地往会所卫生间跑,酒未醒,脑子昏胀,洋酒的后劲不小,他动作缓慢,伸手拘了把冷水往面上泼,试图让自己清醒,意识非但没恢复,倒把自己冻得直哆嗦。

身上衣服薄,洗手间里的冷气出风口跟他有仇似的,对着程时栎呼呼直吹。

甩着发尾的水珠,往外走,用最后一点意识寻着电梯的方向,程时栎心底只剩一个念头:“快跑,跑的远远地,千万别回来。”

晕乎乎地,没走两步,他听到身后传来声响,程时栎下意识加快脚步,但或许只是意念加速,实际上一个醉酒的人根本走不了直线。

不仅走不了直线,一不小心还绊倒了脚,踉跄两步,差点没摔成狗吃屎,几乎同时,从后头伸出一只手,稳稳拽住程时栎的手臂。

不用想,这个点能尾随他的,只能是今天点背遇到的前男友。

黎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摔跤,只好伸手拽着程时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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