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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边如果有一个接近于“菩萨”的人,会更有效果。
人们总是信赖那些与自己有相同体验、稍稍走在前面的人。
长野善光寺的大殿下面,修筑了一条漆黑的地下通道。行走于其间时,走在前面而且触手可及的人才最值得信赖。只要有这样的人在前面,我们就可以放心地移步。
佛陀已经走到离我们太远的地方了。而亲鸾很幸运,因为在他前面不远处,就是良师法然。
对于绝症患者来说,鼓励的话听起来很残酷,善意的安慰只能传达悲哀,讲经说教都已多余。
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眼眸澄澈如晴空、温柔通透如微风的人陪在身边。
芒草摇曳发光,河**的小石子如水晶般闪亮,河面像一条光的丝带流淌着。
树木、星星、电线杆都像磷光一般闪烁。
“银河铁道号”列车,就在这样的世界里疾驰。
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16)的光景描写,与井村医生被告知癌细胞已经扩散之后,在自家公寓前的停车场里所见的光景如出一辙。
……世间一片光明。那些去超市购物的人身上看上去闪烁着光辉。那些四处玩耍的孩子身上也闪烁着光辉。那些狗,甚至垂首的稻穗,还有杂草、电线杆、小石块……都闪烁着光辉……
这种周围的一切都被“光”包围的情景,一般人不可能看得见。
但亲鸾说了,看不见也没关系。还说,即使看不见也请你相信那“不可思议光”的存在。
极重恶人唯称佛,
我亦在彼摄取中。
烦恼障眼虽不见,
大悲无倦常照我。
——亲鸾《正信偈》
这首偈语的意思是:万恶不赦的人们都在这“光”的包围中。现在仅仅是被烦恼遮挡视而不见。然而那大慈大悲的“光”却永远闪耀,今后亦将继续照耀着我们。所以,我们口诵佛号就行。
我在从事汤灌和纳棺工作时,曾有过我和尸体被光环包围的奇妙体验。我还见过蛆虫发光,并为见到豆娘虫卵发光欣喜落泪。
生命之光如此脆弱,就如我们攀爬在一条螺旋状的没有尽头的欲望阶梯,忽然间阶梯倒塌,我们头朝下坠落一刹那看到的东西。又比如在被战火烧焦了的旷野里,忽然见到的一朵小花。
那一刻,“生”与“死”交错重叠般接近,不可思议的光就在眼前,如流星般闪耀。
而如今,我再次堕落,活在欲望和自私之中。曾经遇见过的“光”再也没有在我眼前出现,我沉迷于爱欲,迷失于名利,拖着被玷污的身体活在肮脏的世界里。
只要心中对欲望和自私还有留恋,那“光”就不会在我们眼前出现。
亲鸾说:“所谓回心者,翻转自力之心,并抛弃之也。”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抛弃自我。
道元也在《正法眼藏》的“生死”一章中说:“将身心放下忘掉,皈依佛门,把全部交托于佛。如果你这样做了,无须用力,亦无须用心,便可越过生死成佛。”道元强调说,最后关头得舍弃自我。
人的欲望和自私之念是如此可怕,就连那“不可思议光”之本质的真、善、美的世界都会轻而易举地被其践踏。
如果一个集团被这些贪欲操纵,将更加可怕。一个国家一旦被私欲支配,就会酿成战争;一种文化如果太主张自我,也会引起战争;一种宗教如果太主张自我,当然也会导致战争。
光如来会把我们提升到一个对万物众生都充满关怀和感激的满溢状态。如果我们皆处于这种状态,就不会发生战争。
今天的人类,用尽科学手段寻求这种光。
从亚里士多德到康德的哲学传统,应该都是最终完成人类全部知识的统合。然而自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以来,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哲学和宗教的影响日渐微弱。如今的情形是,哲学沦落为一门类似于语言分析的学科,而宗教研究不过是忙着对前人留下的庞大的经典教义体系进行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科学的发展捷足先登,已达到科学家可以提出“主体和客体之间原本就不存在界限”这种理论的阶段。
甚至有科学家称:“与永恒的生命合为一体时,形成自我的界限就会消失。”
宫泽贤治在《银河铁道之夜》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