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唐春杏是个大嗓门,她自己觉着声音不高,旁人可听得一清二楚。
阮秀莲斜了眼大儿媳,心里暗骂了句没眼色,随即便听周大夫开口:“你夫郎这脉象瞧着不像是病。”
除刘虎外,一家人面面相觑。
人都病成这样了,咋还说不是病呢?都咳血了,总不能是装的吧!
刘虎没啥心眼,听不明白就问:“周大夫,您这话是啥意思?”
“脉象跳动不齐,忽快忽慢,且伴有暂时停止的现象,似雀儿啄食,此乃中了慢性毒药的脉象。”
“中、中毒?”阮秀莲双腿一软,“怕不是诊错了,咋可能中毒呢。”
人好端端养在宋府,才来家一日就中了毒,传出去他们刘家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刘猛跟唐春杏也慌了神,一向话少的刘大生,站出来说:“大夫,您再给诊断诊断,十里八乡就没见过中毒的,定是诊错了。”
“那我再瞧瞧。”
周守义又重新给把了脉,这回没再提中毒的事儿,只言这病他也无能为力,最终只开了个温养方子,缓解病痛。
一服药三文钱,一日两服,一月下来便是一百八十文,唐春杏心里滴血,忍不住嘀咕:“啥坐堂大夫,我瞧着还不如咱村里的赤脚郎中本事大。”
“咋说话呢。”
阮秀莲也觉着打镇上请来的大夫没发挥上作用,只随口教训了句,便让兄弟二人将人送回镇子。
夜里落起雪,二人顶着风雪到家,刘虎不顾身上积雪,拎着药包直接去了灶房。
瞥见阮秀莲进门,说道:“娘,你们去睡吧,俺留下照顾媳妇儿。”
阮秀莲道了声好,“锅里温着饭菜,记得吃。我跟你爹和嫂子吃过了,你哥那头也留了饭,不用惦记。”
刘虎点头,宽厚的背影瞧得阮秀莲鼻头直泛酸。
她家老二打小就没过过好日子,猛子小时还吃过几回白面馒头,老二跟老三连白面馒头是啥滋味都不晓得,如今拖到二十才娶亲,本想着家里虽穷,但都是踏实肯干的,日子定会一日比一日好,可谁料那黑心肝的宋兴安竟把人调包了去。
“娘?”
“哎。”阮秀莲擦擦眼角,“陶罐里煨了些白米,你夫郎一直昏睡着也没法子喂,待会儿要是醒了,一起端给他喝。”
刘虎听了,露出憨笑。
“谢谢娘。”
“谢啥,明儿还得早起,忙活完赶紧歇息。”
刘家住着泥屋,除了阮秀莲夫妇住的正屋稍大些,东西屋都小的可怜。
小妹刘灵芝原本跟着刘虎睡,两张床板中间扯着布帘,就是个小房间了,但为给新进门的嫂子腾地方,小丫头抱着布帘搬去了爹娘屋里头。
房子小不隔音,西屋里,宋听竹听着说话声停歇,缓慢眨了眨眼睛。
喉咙干痒的厉害,瞥见床边矮凳上搁着陶碗,有些费力地撑起胳膊,倾身去够。
许是药效还没完全褪去,指尖刚碰到碗沿便没了力气,又扑通一声摔回床上。
“媳妇儿!”
刘虎端着汤药进门,见状大步上前,敦厚的脸上满是紧张。
“我咳咳、我没事。”
宋听竹面无血色,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刘虎直勾勾盯着他,直到把宋听竹盯得偏过头不去看他,这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