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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同室而居(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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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怎么?多年前的宣澈原来刻薄如此吗?

陶然摆弄着桌上那只从来没有人用的琉璃烟灰缸,“我眼中的宣澈是那样的人。就是那种在所有的人面前都是和气亲切,唯独对自己喜亲近的人或者想要亲近他的人刻薄。原本,他的确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很惊异他的改变。直到我在婚礼上见到你。”

“人都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克星,宣澈的克星就是你了。”陶然放下那只烟灰缸,“他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他的举动。那天我与他一起绕遍了半个北京帮你买那只没有秒针的挂钟的时候,我就知道,宣澈今生今世的爱情算是有了归宿。”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温婉的一个人,含蓄的犀利,不外露的美丽。”

我见陶然一直不停地说,笑着制止他说:“你有没有这样赞过你的晓寒?”

陶然大笑,“晓寒是不必我去称赞的,这样的工作一向是宣澈在做。”

见我笑而不语,陶然继续说:“宣澈最喜欢女孩子的便是纤指柔发,我原本以为你有一双青葱玉手。”

我下意识地将我那双老妪般的手藏在袖子里,心里莫名地一阵哀愁。

“紫水,”陶然说,“你改变了宣澈太多的东西,我想宣澈在一步一步地走向辉煌。你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将爱情看作生命,能够为了爱情付出一切。正因为如此,宣澈才钟爱你,生怕这样的姑娘错失了便再也寻不到。你跟晓寒不同,晓寒看重事业,而你则把所有的心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宣澈身上。相信我,他永远不会辜负你。”

“我知道。”

陶然再不说话,望着窗外火红的天空。

宣澈归来,我们吃糖醋排骨和红烧鳜鱼。

陶然告辞后,我问宣澈:“你是否钟爱女孩的纤指柔发?”

“是。”宣澈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我的双手上。

“那么,我既无纤指又无柔发,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是萧紫水。”

那是宣澈第一次叫我的全名,为了一个理由。

宣澈将洗好的碗碟收进橱柜,“纤指柔发,很多女孩子都有,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萧紫水。我碰到了,万幸。”

“陶然说,你的爱情有了归宿。”我从背后抱住宣澈的腰,“我也是。”

宣澈在我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同乡,一个玲珑剔透的杭州女孩。我知道宣澈曾经深爱这个名叫赵雨灵的姑娘,那种爱情是何种深度,我至今不敢去触碰。因为我是一个小气的女子,我害怕那种感情深刻得让我无法匹敌。

又是周末,宣澈从他的书房里抬出一只硕大的纸箱,要我帮他整理旧时的资料。我笑问你难道不怕我发现你陈年的小秘密吗?宣澈说:“你若能帮我发现陈年的小秘密,我倒要好好谢谢你了。”

于是我与宣澈一起整理他的文件和资料,宣澈把继续留下的放在一边,要丢掉的放在另一边。我负责翻开那些将要丢掉的纸张,以便发现里面夹杂的不能被舍弃的文字。

我在那些旧纸中间看到了好些宣澈从前写的东西,用黑色的墨水,很秀气的笔迹。可宣澈现在写出的字并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写出的字一点都不合他斯斯文文的外表,是潇洒粗犷的。我心知,是他的初恋改变了这些。我还知,他的初恋改变的不只是这些。

一本介绍世界地理的杂志里,我发现了一张只写着一句话的纸,上面是宣澈多年前秀气的字迹,用黑色的墨水。纸上写:“我会等你,但是只有一百年。”

我的心像是被丢进了滚开的水中,立即缩成了一团。

是的,我承认,时至今日,我依然惊恐我会失去宣澈,我依然不完全相信完美的爱情。

“我知道这句话,”我说,“是一个叫竹也内丰的男孩子在一部电视剧里用手语对一个女孩说的。”我把那张纸递给宣澈,在脸上现出一个笑容给他看。

宣澈接过那张纸,唇角向上一挑,“嗯,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爱她啊。”宣澈一反常态地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提起了他的初恋,并且伴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沧海桑田的表情。“我曾经想,她不结婚,我便一直等下去,我觉得我不可能再那样爱一个人。看到电视剧中的这句台词,我流泪了。然而我始终都没有对她提到过这个许诺,因为我便是神仙,也实现不了这样沉重的允诺。”

“宣澈,”我说,“你有的时候就是太过冷静。冷静的男人,是不受女孩子欢迎的。在该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该用心而不是大脑思考问题。”我想我知道宣澈要对我说什么。他想告诉我,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后来他遇到了我。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有些不大相信宣澈的这些郑重的言辞。

我曾经与朋友讨论过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我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男人思考问题用脑,女人思考问题用心。张爱玲曾经说,若是一对情人决定私奔,早早提着行李等在车站或者码头的那个,一定是女人。这就是区别。

“承诺是个很严重的词,”宣澈说,“如果不是我一定能够兑现,我不会做出承诺。”

我并不理会宣澈的这番道理,只说:“爱是有惯性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是,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有惯性的。比如回忆。”

宣澈说得对,回忆也是有惯性的。

很多时候,我也会想起很多很多从前的人和事,包括几乎将我揉碎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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