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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多么羡慕你
我写东西喜欢用刘若英的歌名,因为我觉得无论是刘若英的歌还是刘若英的人,都能够在某些时候异常准确地诠释我在某时某地某种发自内心的天然情愫。
和初恋的男孩分手后,一日忽然听到《很爱很爱你》,顿时碎了心,滂沱着泪水狂奔在大街上,疯狂而绝望。
我初恋的男孩名叫唐逸旻,生在一个秋日的下午。认识他以后,我才知道“曰”加一个“文”读“民”,是“秋天”的意思。
我和唐逸旻坐在同一张桌子后面,在高中二年级后半段产生了一种传说名唤爱情的感受,发展了一段豆蔻年华里情节最普通的故事。那时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眷恋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直直地跃入了一个万丈深渊,义无反顾。
他后来的妻优雅贤淑,助他在事业上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使得他这个来自北方小城的男子在年纪尚未有资格与“淡薄”二字挂钩的时候便想要去深山中度过余生了。我从一本杂志上见了他长大以后的样子——与我分手之后的二十二岁到后来,他应该才算长大吧?他变得非常犀利非常傲然,全然失却了少年时代最让我心动的柔和温顺。介绍他的那篇文章被放在一个叫“青年才俊”的栏目里,题目赫赫然醒目骄傲地写着:我在风浪中截取成功。
我跟唐逸旻分手后的第五年,他的妻子找到了我,说是在家里见到一些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想约我出来见面并交给我。我答应了,因为我想要知道唐逸旻的消息,无论是怎样的消息,无论通过怎样的渠道。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优雅少妇,周身都散发着家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我觉得想要流泪。
唐夫人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第一页,上面用花体字写着我的名字;又翻到第二页,是我在几年前发表在某张报纸上的散文,用钢笔工工整整地抄在上面,注明了发表的日期和出处。如此,整整一本。
“我很羡慕你,”她说,用平淡的语气,没有忧伤。“他到底还是爱你的。”
我合上笔记本,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说:“五年前他牵着你的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羡慕的人。现在,我仍然羡慕你,为你的这份爱情和对待这份爱情的宽容。”
“紫水,”她说,“其实我一直知道他是爱你的。那时候学校里没人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爱他了,用上了一切我能够用得上的办法。”
我稍带惊讶地望着她,“你知道?”
她点头,告诉我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太爱唐逸旻,以至于无论怎样都打算嫁予他为妻。她还说她一直觉得对我不起,她一想起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北京孤苦无依便内疚得快要窒息。
我说,爱情本自私,若不委屈他人,便要委屈自己,没有中间项。
这是一场奇怪的谈话。两个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子,面对着面心平气和地交谈,当妻子的那个在不断地道歉,被丈夫爱着的那个则在不断地为她找理由。
“逸旻在这本文集的最后说,他很想把它送给你,可他早已无颜面对你,便搁置下来,也许永无机会。”唐夫人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给我看唐逸旻潇洒的行书。“我知道你仍是独处,想来你定还钟爱着逸旻,应该告诉你,应该把它交给你。”
“谢谢。”我说。再也无言。
都在说女人的心思最难捉摸,大多数难以捉摸的女子都很个性很冷傲,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难以捉摸得让我感动。
我自认我爱唐逸旻远不及她。那一刻起,我放下了我对唐逸旻十年的爱情梦想。
“你过得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望着她,问她借手机,之后拨了一串号码,告诉电话那头的人我的位置,请他立刻过来。唐夫人有些慌乱地望着我,不知所云。
一个小时之后,我打去电话叫来的人出现在我和唐夫人桌旁,我对她说:“他叫宣澈。”
两人握手。
我又说:“我过得很好。”
我没有任何理由遇见从天而降的一见钟情,最直接的原因是我习惯低着头走路,之后长长的头发挡住面孔,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
跟宣澈在一起的时候,我仍然是低着头走路,用长发把我的脸和别人的脸分隔开来,有隐隐约约的光从发丝中间透过来,是阳光或者是宣澈的眼神。
见宣澈的时候,我通常穿跟高五公分的高跟鞋,因为若不穿高跟鞋我的视线只能跟宣澈的下巴平行,而太高的高跟鞋我穿了会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