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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冈仁波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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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冈仁波齐

去扎达,全程二百七十公里左右。出狮泉河镇往南翻越白拉热巴黄沙山,涉水过噶尔河向西到阿伊拉山,它是冈底斯山脉的一条余脉。阿伊拉的意思就是奶奶。这道山脉怎么就被叫成了奶奶,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我们说自己小时候主要是奶奶带大的,所以我们便一同见到了奶奶山。

从奶奶山一路折向南方,经过大片的草甸子,然后道路在土林地貌的深沟里一直下行,风渐渐变得柔软温暖。土林外面的河**隐约显露出一块块小绿地,有孤立的老松和几近干涸的流水,那便是著名的朗钦藏布峡谷。朗钦藏布也叫象泉河。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对面象泉河高高的南岸平坝被碧蓝天空上纷乱的白云覆盖着,隐现出红色的寺院建筑和泛着白光的佛塔。下午,我们过象泉河大桥,顺利到达了目的地。道路坎坷,幸好我们搭乘的是一辆地区政府的“三菱”吉普,否则四五个小时工夫,我们绝对赶不到托林。

在县委招待所也叫古格宾馆住下以后,我们抓紧时间去百米开外的托林寺参观。寺院古老,红色建筑的院子里没有什么游客,空落落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活动,因为晚上还要跟县里的领导吃饭,我要预先了解今后将要下去的乡村情况。第二天上午,恰巧遇上带车下基层的干部到县委办事,车子可以送我们到往返近四十公里的扎布让村游览古格遗址,当天中午过后我们就得返回狮泉河。一切都显得匆匆忙忙,人家就是这么安排的。这样好的条件,一般游客做梦也享受不到,虽然匆忙,但是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扎达县城托林镇的规模更小,主路只有一条,头尾长度也不足两里。我们到托林寺参观的时间已晚,那些大殿都上了锁。陪同的人去找管理人员打开,可是人家说他到谁家串门去了。我们因此同那些古老的壁画无缘。

阳光虽然西斜,却依然火热。我们都脱去外套,身上就穿了件衬衣。托林的夏天还真是个夏天的样子。从寺院出来,陪同我们的人先回去了。我们便走二三十步远,绕到了寺院北墙外象泉河高高的岸上。地方寂静,只见到一个老太太手里摇动转经筒围绕着那座大白塔兜圈子。峡谷深广,岸壁陡峭,有无数的鹰、野鸽子和硕大的黑鸦上下盘旋,我们看到的是它们矫健的脊背。谷地中流水两边和中间的陆地上生长着茂密的杂草和矮树,有人在那里牧马。宽阔的峡谷被太阳照得嫩黄,崭新发亮,如同一件刚刚完成的油画作品,连那些马匹毛发也闪动着缎子一样的光彩。辽远对岸的众多土林,那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天地如此广大,似乎有宏大的交响乐正在演奏,美得让人生出无奈。是不是德沃夏克的那首《自新大陆》?

“啊呀!不行不行,我要疯掉了!太美了!我现在就要画,就要拍照,必须拍照!”你高兴地跳跃着,不住地按动相机快门,时而在本子上描画几笔。

我告诉你,托林就是飞翔的意思。

“我要飞,我就要飞,像鹰一样。”你张开双臂又做出那个飞的样子。

对岸的土林就是众多淡黄色土山经雨水风雪冲雕出来,后又常年风化的杰作。它们一根根层叠整齐地排列,都立着身子,有头有脸,远看犹如巨人。它们仿佛身着铠甲,肃穆庄严,如万千兵俑。我怀疑它们就是那个早已神秘消亡的古格王国的战神和生灵。

你又在那边冲我叫着:“喂!小孩儿,你听见吗?以后找不到我就来这里!”

逆光把你处理成剪影。我笑着说:“嘿!你真好看!”

“什么?你说什么呢?”

“你好看!”

“骗我!就会说好听的!”你说,“我怎么好看?”

“轮廓!”

“你也是!”

“我喜欢你!”我憋足劲说。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爱你!”

你没有回应。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表情。

晚上的接风让你感到无趣。大家都忙着相互劝酒和说些无聊的笑话,我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解到有用的东西。于是,你吃好后便要先回招待所休息。人家请你再坐一坐,你推脱不开,就举起杯子敬大家,然后自己一口气干掉了半茶杯白酒。这样,人家才放你走。

吃过饭,我又和大家到一户小平房里的歌厅乱吼,自己觉得这是在逢场作戏。最后,一位领导才带我到他的宿舍谈话。等我踏着月光回到招待所,时间已经非常晚,电早已停了,一些窗口里闪动着荧荧的烛火。你告诉我,刚才有电的时候,你从电视里看到北京高温达到四十二度,可是这里,我们晚上出门还要穿皮衣。你我都还没有要睡下的意思。你说咱们要不要再到峡谷边上看一眼?我非常高兴听到你的这个想法。我们两个真是什么都合得来,什么都一样,做什么,吃什么,想什么,全都一样。

月光下的象泉河大峡谷,一丝风也没有,万籁俱静。我们好像置身于远古世界。

“这样的景色,画不出也照不出。”你说。

“如果拍照,只能用黑白来表现。”

“你感觉很对。”

“你发现了吗?”我问。

“什么?”

“这里没有野狗。”

“就是。多安静。”

我们相拥着长时间接吻。你的脸被月光映着,像瓷一般细腻。

“我喜欢闻你的味儿。”我说。

“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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