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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拉萨河(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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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她说,“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非常一般,或者说还行吧。”

“你像玉,墨玉。”

“去你的,乱讲!”

“好了,不开玩笑。”我说,“咱们回吧,晚上我还要陪师傅去他妈歌厅乱吼。”

“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请他们。”她说。

“那怎么行。熟悉熟悉也好,还有那么多天的路呢。”

“那我们回去吧。”她说。

我们往回牦牛旅馆的路上走去。拉萨河边现在盖了许多房子,过去的空旷景观已不多见。如果太阳岛那边还是过去的样子,我刚才一定会带娇娘去那里看看。水中连在一起的小片陆地上面生长着茂密的草木。太阳岛是它好几个名字中的一个,它还叫佳木林卡,或者孤玛林卡。跨越拉萨河的一条支流,有一道弯弯的拴挂着众多五彩经幡的索桥通到那里。现在,索桥变成了水泥桥,岛上盖着如同南京夫子庙一样的房子,错觉是要有金粉胭脂出现。佳木林卡的意思是生长着矮树林的公园,孤玛林卡的意思就是小偷出没的园林。据说在久远的过去,拉萨的小偷和强盗经常聚集在那里分赃。娇娘问我,那罗布林卡又是什么意思?罗布念成诺布才更准确,是宝贝的意思。她说那以后我就叫你达娃诺布吧,月亮宝贝,多好。娇娘笑得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我搀扶住她。

她说:“今天拉萨河边真好,以后谁要是找不到我,就来这里!”

娇娘和我之间似乎一开始便很亲近,而这种亲近使我感到异样的幸福和满足,几乎忘记了前两天家庭往事带给自己的烦恼。

娇娘和我回到旅馆,各自去房间里休息。

好像我才睡着,有人敲门,是她。外面已是天近黄昏了,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们赶忙找家餐馆随便吃了饭,自己就提前到“快活饮厅”去等候那两个去阿里的师傅。开始娇娘要同我一起去,说你要是不能喝酒我能喝。我说算了吧你,都是男的,你一个女人掺在里面很别扭,记住到时候来叫我就行了。她说和我聊天感觉真好,现在让她一个人回旅馆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说你可以看你的《圣经》。她说不想看。我说那你就到我房间去看我带的书,那本沈从文的作品就放在桌子上,还有一本西班牙作家阿索林的旅行随笔,你随便看。然后,我把自己的住宿证交给她,再次叮嘱她十点钟来叫我回去。

“快活饮厅”门口的霓虹灯已经闪烁起来。里面灯光昏暗,围绕着一层大厅正中的破烂演歌台零乱地摆放着二三十张小酒桌。这时分,客人还没上来,只有三两张桌子的青年男女坐在那里喝酒。

我花八十块钱在二楼包了个最小的单间等师傅来。单间里气味难闻,暗中总觉得这里脏得如同垃圾站。

身着藏装的女服务员给我送来了果盘,我告诉她还有两位,他们到了请引进来。她问我要什么酒,我说一会儿要,先上一壶**茶。茶上来了,一个小伙子跟进来,要为我打开电视。我问能看新闻吗?他说对不起先生,这电视只能唱歌。我说那就先别开了。没过十分钟,那两个师傅来了。他们的守时令我满意。我问喝什么,啤酒?两个师傅显得客气地说,啤酒啤酒。我问喝什么牌子的。他们异口同声说随便。我对服务员大声说,来一箱拉萨啤酒。两位师傅忙着劝,不要不要,太多了太多了,喝不了。我说,喝吧,就一箱,要是喝不了就带到路上。两个师傅见我如此豪爽,立刻就放松下来,脱衣服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但是,他们不主张喝本地啤酒,而是换了价格便宜的其他牌子。我让刚才那个男服务员把电视打开。这时,六七个陪酒小姐鱼贯而入,全都脸上扑着一层白粉,一个两个的在半黑的光线里还真显得有些姿色。我请师傅们从中挑选他们喜欢的。他们请我先挑。我说就别客气了。两位师傅嘻嘻一笑,结果他们挑中了照我看顶一般的两个小姐。然后,我冲剩下的小姐们一挥手说,跪安吧!全体大笑。两位师傅瞪眼望着我问,怎么不留一个?我做出为难的样子神秘地告诉他们,你们玩儿痛快就行了,上午在办事处没见着我老婆跟着嘛。他们对我说,你老婆不错,我们这也是出门在外。

我们唱歌。我们喝酒。我们相互敬酒。我们跳舞。为了玩出气氛,我分别带着两位小姐跳了一圈。我唱歌,唱的都是苏联和欧洲经典歌曲。四位听众为我鼓掌欢呼。师傅们不大唱歌,也不大跳舞,他们就是喝酒。两位小姐扎在他们的怀里,不停地给他们敬酒。

快活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过去。转眼到了十点,娇娘找来了。一见我,她便故意提高嗓门说:“你喝得差不多了吧,你妈打长途来,让你赶紧给她回电话。”

我问:“怎么,家里有事?”

“家里没事。”

“没事你大惊小怪的干吗!”

“我不管,反正你妈要你回电话!”说完,娇娘转身出去了。

我跟出去,到收银台结了账,又回到包间,对两位师傅说,到现在所有的账都结了,我老婆莫名其妙地生我的气,我得回去。师傅们通情达理地说,那你就回去吧,明天见。我说明天见。然后给了两个小姐小费,让她们陪好师傅,就了跑出来。

娇娘在外面等着我。她说:“噢,原来饮厅就这个样子呀,真恶心!”

我说:“所以才请你来解救我。”

她交还我的住宿证,说:“你那本阿索林的书写得真好。”

“看了?”

“看了几篇。”她说,“能借我看完吗?”

“就放你那里吧。”

“今天要是我不来叫,你会怎么样?继续玩下去?”她挑衅地问。

“别忘了是我要你来叫我的。”

“假如没有认识我呢?”

我站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

“好啦小孩儿,别那么无辜,走吧。”

大半夜我都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自己心里已经非常明确了,娇娘就是我所要的人,我非常喜欢她。自己有意地将一切矛盾和障碍在脑子里进行排除,她有丈夫和孩子。我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得到她。只有她才是我情感的唯一依靠。

天亮了很久自己才醒过来。娇娘同前一天一样为我准备了早点,要我到她的房间去吃,依然为我冲了一袋速溶咖啡。她自己也不停地喝着咖啡。然后,我们各自将行装做了最后一遍整理,并且集中到我楼下的房间里。接下来,娇娘把她的房间退掉,我带她到小巷深处一家藏式传统甜茶馆去看看。

在甜茶馆里,我要了两杯甜茶,告诉娇娘这里在过去没有报纸和电视的时代,是城市新闻传播的媒介,也是男人聚会的场所。

娇娘听过,小声对我说:“那咱们赶快走吧,我说怎么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么多人笑着看我。你看看,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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