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见到女孩(第3页)
她“哈哈”地笑,站起来给我倒水喝,“没想到会是这样,真是疯啦。”
“怎么疯啦?”我冷静地看着她。
“约上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去阿里。”
“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是啊,我们已经认识了。但我还是觉着不够真实。”
“这很平常。”
“是吗?”她说,“可现在我又觉得有那么点虚幻和离奇,不像自己原来设想的那样。”
“这有什么离奇的。”我笑她,“你原来又是怎么设想的?”
“对,是没什么离奇的。”她说,“但和我原来的设想就是不一样。”
“你是不是后悔自己的做法了?”
“那倒没有。”她说,“就是觉得比我想象的……不知道。”
“你该不会认为复杂吧。”
“复杂?我不知道。”
“你是做事犹犹豫豫的人吗?”我有意将她。
“开玩笑,我是谁!”她看着我,“好吧,我们一起去!”
“一起走,我又是谁!”我说,“明天我去联系车,你收拾一下,做做准备,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得上路。”
手机响了。她从一个小包里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然后眉头一皱,“对不起,你先坐。”就出门到廊子上小声说话。我大概听出那是一个男人来的电话。
很快她便回到屋里,说:“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联系车,我知道要去阿里办事处。”
“一切我都有安排,你放心就是了。”
“我还是想一起去。”
“好的。”我说,“明天上午十点我来叫你。”
“好吧。”她送我到屋门口,“再见。我刚才记起来了,有一天在画廊里是有你这么个人,可是后来你怎么走了?对对,我接了一个电话,后来你就不见了。”
“你总算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她说,“不好意思。”
“休息吧。”我说。
“晚安。”
“晚安。”我说。
要同我一起前往阿里的这个女人出生在上海。她父亲是个画家,母亲从事医务工作,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自小除了念书,其余的时间都是跟着父亲学习绘画。她说自己根本没有童年,她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到公园和郊外写生。那个时候,她终于走出了自己那间半地下的狭小屋子,可以呼吸到真正的空气。另外最让她快乐的,就是学校里“学工学农”到工厂到乡下去的那几天,她能和工人、农民一道画黑板报,画深入揭批孔老二和林彪的漫画。她还说,爸爸对她真是严厉,把一个孩子所有娱乐的时间都装满了绘画。她曾无数次用拨快钟表的办法,想要从这些时间中偷出半小时十分钟放下画笔,但每次都会招致爸爸的斥责,甚至是巴掌。
高中毕业后,她以优异成绩考取了上海美术学院。后来,到法国留学。
她学习过版画和雕塑,但她专攻的是油画。再后来,她回国,结婚。她丈夫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在国内从事金融软件开发,经营一家颇有规模的公司。
她还说自己虽然不熟悉西藏,但却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她说她和西藏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通,这个地方可以给予她无尽的创作灵感,她会把西藏作为她灵魂安放的地方。
我们初次认识,自己不好问她什么,她愿意跟我讲多少就是多少。我也没有问她在八廓街那家画廊卖画的事情,我甚至还搞不清楚她的年龄,总是同我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可又觉着她应该比我要大,恐怕还不止大出一点点,因为有些时代给予她的经历,在我是没能赶上的。
夜已深透了。外面细雨依然飘落。我知道黎明到来,雨就会停,然后拉萨便以“日光城”的面貌展现出来。
早晨醒来,听到外面鸟叫。我按照惯例躺在**把当天要做的事情具体排了一遍,然后起身穿衣戴帽,脖子上挂着毛巾端了脸盆到水房洗漱。房门一开,空气清新爽朗,院子里几只麻雀惊飞了,地上还残留着雨水。世界仿佛是透明的。
“早上好,达娃。你怎么洗脸还戴着帽子?”
我抬头看。她搬把椅子,正盘腿坐在二楼门口的房廊上看书,一缕鲜黄的阳光从后面斜斜地照在她身上。
“嘿,你好。在西藏,帽子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和我须臾不分。”我望着她说,“你可真像一幅画。”
“是吗?”
“起这么早?”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