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歌舞厅(第2页)
“怎么啦?开开玩笑都不可以吗?”你推了我一把,“去吧去吧。”
我坐到歌舞厅里独自喝着啤酒。那对唱歌的男女已经和我认识了,他们利用各自节目的间歇分别陪我说话。于是,我知道了他们来自西安,曾经在北京海淀区的一家酒吧里唱过歌。他们在北京混得不怎么样,便到了新疆,又来到阿里。那个男的专业是吹排箫,他认为狮泉河这里没有自己发展的环境,这个地方谁人愿意听他的排箫!那个女的,人生得艳丽,不仅唱歌,还要穿上超短裙主持节目和游戏,蹦蹦跳跳的倒也惹人喜爱。在这个地方,她的人缘市场远远大于她的男友。简单说,女的在这里似乎找到了个人价值的认同,而男的则日日品尝着压抑和失落。我的到来,使他们非常高兴,他们将我视为同道。男的跟我越聊越投机,找来老板说自己今天晚上嗓子不好手也抽筋儿,不唱了,也不敲鼓了。然后,他抓住我,执意请我喝酒。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十元二十元的钞票,丢给服务员,叫她给我们抬一箱啤酒上来。不多一会儿,他喝高了,问我想不想听听他为我演奏排箫。这时分,舞厅里正在**的热闹当中,我已经被吵闹得要窒息了,就对他说:“太好了,我非常想听你的演奏,把他妈这些乌七八糟给盖过去。”
“你等着,我去拿家伙。假如不是你来,我恐怕在这里永远也没有机会演奏我的排箫。”
他的女友非常不情愿地报幕之后,我望着他摇摇晃晃地端着排箫登上舞台,声音洪亮地面对众多的舞男舞女,“女士们,先生们,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其实我不会唱歌,也不是敲架子鼓的,我老婆才是唱歌的。我只会吹排箫……”
他的女友站在旁边拧了他胳膊一下,说:“废什么话呀,你就赶紧吧!”
下面的观众一阵哄堂大笑。
他甩开女友,接着说:“我要把我的音乐献给我北京来的兄弟,也献给在座诸位,希望大家喜欢。给我点掌声,好不好!”
在稀稀松松的掌声中,我大叫一声“好”,然后,他的排箫吹响了。优美,清新,婉转,深情。我都不相信自己此时此刻是坐在遥远的阿里。自己脑子里幻化出的都是浮雕的门柱和喷水池、碧绿的草坪和飞起落下的灰白鸽子。他一连演奏了《绿袖》、《山鹰》、《卡萨布兰卡》和《索尔维格之歌》。人们在音乐里缓缓起舞。他下来后,我说:“我看大家还是能够接受嘛。”
“搞两下子还可以,多了,他们就要起哄了,有一次还差点儿把我给揍一顿。”
我同情地看着他。我们相互敬酒,直到他彻底醉倒。
自己是如何走出舞厅的,已经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自己被那个唱歌的女孩子叫起来的时候,舞厅里空空****。然后,我就倒在了大门口。在自己倒下去的一刹那,我觉得周围漆黑一团。
“你们也真是的,喝得太多了,这是高原,会出危险的!”那女孩子搀扶着我往隔壁的招待所走,“你别听他跟你胡说八道。我还不了解他?早晚我会跟他吹!”
我的脑袋里一片冰凉。
“他没出息透了!”女孩子说。
“他是好人。”
“人好有什么用!”她说,“他要是能像你这样有事业就好了。”
“谢谢你。”我站住抱她,“我自己能走。谢谢你。你赶紧回去吧。”
“不行。你这样一个人走不行。”
“我没关系。回去吧。”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亮起一道手电,是你。
你在房间里左等右等,见这么晚我还不回,就来找我。我听见你谢过了那个女孩子,便从她的手里将我接过去。
这一觉,我睡到了大天亮。起来后,我注意到你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自顾默默地整理着行装。
“嘿,你在干吗?”我问,“怎么了?”
问了两遍你都重复着低头、转身这些动作,就是不开口。
我摸不着头脑,有点急了,又问:“嘿,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身体不舒服?病了?”
“你才有病!”
“我怎么啦?你这是闹什么鬼呀?”
“你才闹鬼!”
“嘿嘿,你究竟怎么啦?咱别这样好不好?”
你突然直视着我,说:“怎么了,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莫名其妙地说:“对不起,不清楚。”
“昨天晚上!”
我恍然大悟,说:“噢,你是说昨天晚上。我以后注意点儿,再不喝成那样了。可是,昨天我确实接触到一些东西。”
“我是指你喝酒吗?”你说,“恐怕你昨天晚上接触到的还不只是东西吧。”
“你什么意思?”
“我看见那女的……,你们俩抱那么紧。”
“嗨,那我不是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