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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吕坚的决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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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吕坚的决绝

酒爷在电话里的声音立刻阴森了起来,说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顿时气乐了,说你在上海人生地不熟,要我给你推荐几家卖西瓜刀的吗?多派点人来,上点规模上点档次,让我也开开眼,见识一下一小撮流氓团伙怎么就黑道风云二十年了。

酒爷嘿嘿一笑,说看来梁兄在道上也有人嘛,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总该听说过吧。我说我可不会道上道下的挂嘴边,既然混了那么多年,多少认识点朋友:“你想推就慢慢推,老汉推车也跟我没关系。”

说完狠狠地挂断电话,思绪瞬间又转回到杨露露身上,但酒精随着奔流的血液猛然窜上头顶,整个人就像踏在云朵上,绵软飘浮无处着力。我顺着墙出溜下去,蜷缩起身体把脸贴在地上,这让我很舒服,感觉自己在慢慢下沉,最终和冰冷坚硬的地面融为一体。

恍惚中吕坚他们围了上来,问我没事吧,我说我躺一会儿就好,他把我架了起来,说要送我回家,我说我不回家,我要去北京,他说好,我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在前往北京的航班上我依旧头疼欲裂,不停地问空姐要水,身边的吕坚和小玲子都打趣着说,那空姐准以为你看上她了,借机搭讪。我苦笑着回答她们,哪怕是空嫂,我也照搭不误。

中午时分我是被吕坚叫醒的,他用三张机票拍打着我的脸,说快起来,咱们要出发了。我回忆了好半天才想起是自己哭着喊着要去北京,但我问他怎么是三张机票?吕坚得意洋洋地说:“我和小玲子呀,她从没去过首都,再加上我做了一晚上的工作,成效斐然啊!而且,我还有更宏伟的计划。”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植绒的小锦盒,故作神秘地在我面前晃悠,我张大了嘴,说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戒指,我会受不了打击立刻晕过去的。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慢悠悠地点上根烟,说那你晕吧,我看着。

下飞机我们打了辆车,我告诉司机上回那家宾馆的地址,然后对他说我要小睡一会儿,到了叫我。这让他攀谈的欲望顿时碰壁而回。

我半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城市景观,和几个月前别无二致,想起了物是人非这个成语,用在此刻,显得格外妥帖。上次我自信满满,却还是一个人回了上海,这回我心有惴惴,不知能否获得别样的结局。

小玲子兴奋不已,掰着手指头列出她想去的地方,吕坚说没问题,咱们有的是时间,我一个一个陪你去。

几个月前的杨露露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她说咱们有的是时间,只要把本导游伺候好了,想去哪儿尽管开口。我当即就把她扔**伺候了一番,期间她仰躺着两颊绯红,但嘴里一刻没闲着,说左边左边,再下面点儿,对,就这里。我笑着问她是不是导游做上瘾了,她说废话,本姑娘的任务就是带领你去正确的地方!

到宾馆以后,我发现吕坚他们开了两间房,心想他对小玲子真是发乎情止乎礼,对一匹狼而言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把简单的行李放回房间,我说时候还早,你们去逛逛吧,现在阳光明媚,我就不当灯泡了。

看着他们俩兴高采烈地背上相机离开房间,我打了个电话给项禹,告诉他我又来了,他没多说什么,只问清我的地址,说我来接你。

我不知道何时去找杨露露,似乎是想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其实,我只想把获知结果的过程延长些,再延长些,心中的那丝希望,便也能存活更久。

项禹开着他那辆历史悠久的切诺基准时到了宾馆,我坐上车后问他干嘛没开奔驰,他淡淡地说被他媳妇儿开走了。我觉得他神情有些落寞,但想生活中谁又没点烦心事呢,便也不再追问。我说咱们回母校看看吧,毕业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了。他说好的,把车子掉了个头,向西三环开去。

这次故地重游让我十分失望,改建过的校园几乎完全变了样,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影子。我和项禹慢慢散着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仿佛在努力拾取十年前散落在这里的无数记忆。路过第二食堂门口的时候,我问他还记得柱子吗?他说当然记得,那个在食堂门口卖打口带的长发北漂。

“他现在去哪儿了知道吗?”项禹摇摇头,说只知道他在清华的草坪上弹吉他唱了一晚上歌,一个中文系女生坐他身边听了一晚上,最终他们结婚了。

一对学生情侣依偎着从我们身边走过。我说真好,那样的年代再也回不来了。

项禹嘴里轻轻哼唱着,旋律十分熟悉,我记起这正是柱子自己写的歌,曾拉着我们唱给我们听。歌名忘了,但里面有两句歌词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中:“那天夜里,天空下了一场火,地上满是蚂蚁的躯壳。”

当年那个愤青,是否已大腹便便,正在K房里寻欢作乐?

当年那个中文系女生,是否已尿布奶瓶,早已忘却了诗歌?

就算知道,也千万不要告诉我。

晚饭时项禹喝醉了,不停地问我婚姻究竟是什么,我说这个答案你比我更有发言权。他用力挥了挥手,像是要抹掉点什么,然后叹了口气,说做男人真累。

我没有去问他和他老婆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但就像他说的,做一个男人,就该扛起这些负累,除非一直一直逃避着,比如我。

吃完饭他意犹未尽,拖着我陪他换地方喝酒,我问去哪儿,他说去歌厅。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得异常疲惫:“你以前不是说,小姐能给男人带来心理安慰吗?”

我说没错我是说过,但这和网络游戏一样,很多虚拟世界里的万人公会会长,玉树临风一呼百应,生活里却只是个猥琐的失业宅男。“你哪怕一次叫二十个小姐,人人都理解你迎合你,让你心里暖洋洋的。但等酒醒以后,原来的生活还是得照单全收,听我一句劝,回家吧。”

我坚持不许他开车,叫了辆车送他回家。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进来坐坐,我看看表正好晚上十点,便摇了摇头说一会儿还要去找杨露露。他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转身摇晃着去开他家院子的大铁门,里面传来一阵狗吠,那条狗我认识,已经十二岁了,但不知道它是否还记得我。

站在杨露露家的楼下,我依旧分不清哪个才是她卧室的窗户,她曾经给我指过,说你以后可以爬上来找我,我当时抬头看了眼,说还是你跳下来我接着比较安全,我怕爬上去再被你爸扔下来。记得那个窗帘是带小碎花的,但此刻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换上新买的北京电话卡,拨通了杨露露的手机号码。

铃声持续了很久,我正怀疑无人接听的时候她才接了起来:“喂,哪位?”我一时语塞,之前想好的台词竟忘得一干二净,我只踌躇了片刻,她又连连地喂了几声,然后显得很生气,说你倒是说话呀,不说我挂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哪怕是推销员的电话,她都能跟人家神侃半小时以上,最后才笑嘻嘻地说她没钱,她不该如此没有耐性。刚准备叫一声露露,从话筒里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露露,是谁呀?”他的声音很近,仿佛是贴着话筒,我甚至能听见他呼吸的气流声。我猛然挂断电话,脑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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