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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待客之道(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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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哎哟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我不姓杨,我姓梁。她还是没半点停顿,像个复读机似的:“记得记得,怎么会忘了你呢?”

我暗自好笑,虽说这态度没错,换了我也是抄起电话就叫兄弟,聊半小时以后挂了电话都不知道他是谁,但这得讲究个技巧,汉语的奇葩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开放的。就她这表达能力,也只够叫**。

订好位以后,我打电话给吕坚,叫他带点朋友来我这里,我请客。他挺奇怪的,问不是去你场子吗,干嘛你请客。我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虽然是我那口锅,但里面不是我的菜。

我坐到了一个花坛边上把玩着手机,这是优优的淘汰货,我发现小姐对手机的喜新厌旧甚至超过了对男人,一听说有什么新款式,便立刻跑到火车站去买水货,崩管多水,样子好看就行。

这手机确实新潮漂亮,而且据优优说,除了时不时会自动关机,质量也很好。我正在相册里寻找她可能遗留下来的艳照,突然屏幕亮了起来,铃声我怎么听怎么耳熟,是一曲《爱你十分泪七分》,我见过的小姐百分之八十都爱唱这歌。我特意研究过这歌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许只有她们才能懂个中滋味。

电话是杨露露来的,张口就问我是不是说真的,我说是,不就请你朋友一起吃个饭嘛,《围城》里管我和他这样的叫“同情兄”,而且他大老远来支援上海建设,除非地主家没余粮了,否则怎能不招待他一下。杨露露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你是在赌气!”她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

我离开家之前,杨露露一直在用吃奶的力气夸“搓面团”,不知情的人光听她的描述,简直就能把他联想成潘安的容貌,施瓦辛格的身材,柳下惠的厚道,布鲁斯南的倜傥,诸葛亮的智慧,泰森的霸道,李世民的英武,查尔斯的风度……

天哪,饶了我吧,这该是怎样一个怪胎!我说你别夸了,再夸下去,我非垮了不可,你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饭吧。我还是很文明的,没说我请他吃肯德……基吧。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门关得稍稍重了一点,把隔壁家的狗都吵醒了,一阵狂吠。

吕坚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蝴蝶牌运动服,挎着一个运动包。认识他以后,我对兵乓球也算基本扫了盲。记得以前我对他说,蝴蝶牌我知道,名牌缝纫机嘛,结果被他好一通数落。我问他是不是刚比赛完,他说别提了,说说都是业余队,结果全请的退役国手,这还打个鸟啊。

进了包房,少爷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冲他嘿嘿一笑,说一会儿别揭穿我身份,你递毛巾的时候,我多给你小费,他连连点头,跑去叫妈妈桑了。

吕坚说他朋友一会儿就到,然后问我这算怎么回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把大致情况跟他讲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一会儿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说保持平常心,你以前怎么玩儿K房的,一会儿也怎么玩儿,这就算帮我大忙了。

正说话间,房门开了,吕坚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光从他表情的变化,我就已确定进来的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绝对不同凡响。

“是梁老板吧?”我听出了这口音,但比电话里要好听一些,随即飘来一阵香水味,我扭过头,终于看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异域美女。

美女是一条流淌的小河水,我们只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枯枝烂叶,我们随势沉浮,却不能停留。这到底怪谁?

当吕坚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很执著地认为美女都是艺术品,就像一尊青花瓷碗,只能放在玻璃罩子里供人观赏,而不是捧手里盛红烧肉吃。

当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跟他挺像,我也认为真正的美女都是艺术品,但我是把她们比做书法,必须得通其神韵,才有资格欣赏。

直到我俩不是学生好多年以后,才发现一个原则性失误,艺术品虽然还是那个艺术品,却只有大款才收藏得起。什么青花瓷碗,什么王羲之狂草,只要人家愿意,当痰盂当草纸你管得着吗?艺术品们都没有异议,那更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想通这个道理以后,我俩茁壮成长了。对美女的认知从视觉转化为触觉,从心灵转移到**。

眼前的妈妈桑就是一位地道的大美女,如果把五官分开来一样一样看,都很精致含蓄,但合在一起,却又都个性鲜明,像是在互相较劲儿,眼睛不服鼻子,鼻子不服嘴巴,争奇斗艳的,令人乍一眼看上去会很迷茫,不知道该聚焦在哪一部位。

至于身材更是没话说,俄罗斯大妈的胸,非洲难民的腰,南美舞娘的臀,亚洲模特的腿,果然是美得海纳百川。

她的汉语没我想得那么糟糕,但跟我们寒暄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小姐进来,吕坚的朋友倒是陆陆续续到齐了。那个妈妈桑大哥大哥叫个不停,陪所有人都喝了好几杯,看样子酒量也惊人。

我和吕坚相视一笑,悄悄地握了握手,还神秘兮兮地点了下头,用特务接头般的嗓音说出了同一句话:“一定要搞定她!”

唯一不同的是,同时被点燃的,是我心中的小宇宙,和他体内的荷尔蒙。

一个叫小白的哥们儿凑过来悄悄问我:“梁哥,听说是你请客,但不会只叫一个小姐吧?要不一会儿小费AA好了,一人一包烟钱就搞定了。”我说去你的,我至于那么小气吗?

说话间,房门一开,七八个小姐闪亮登场。说是闪亮一点儿都不夸张,没一个长得给新疆人民丢脸,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整个房间便春光旖旎,要是再动那么几下,非得春光乍泄不可。

我在心底里暗自叹了口气,到底是异域风情,在气势上就把我的小姐给比成了村姑。

大伙儿几乎都没怎么挑,直接让她们落座,显然也都很满意。陪我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眼睛大得匪夷所思,这让她看上去始终保持着一种受惊吓的表情,要多可怜又多可怜。据我的经验,没点自制力或是自知之明的客人,有她坐在身边,顿时能觉得自己伟岸不少,从而愿意像金刚一样,站在摩天大楼的顶端,为她打飞机。

照我原先的构想,是准备先从小姐入手,各个击破,一个一个挖过来为我所用,让那妈妈桑最终成为光杆司令。可惜,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白日梦,别说游说她们变节,我就连眼前这位小姐的名字都问不出来,手舞足蹈好半天以后,她才恍然大悟我在问什么,正巧一个少爷进来兜售小吃,她指着一袋开心果说:“我叫开心果!”然后跟了一句:“我爱吃。”我总算听明白了她这两句汉语,但既然明白了就不得不给她买了一包,边掏钱边暗自庆幸她不叫“极品鲍鱼”。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还不是最惨的,吕坚已是满头大汗,英语粗话都冒出来了,他旁边的小姐仍然面带浅笑,宠辱不惊,抱着酒瓶子只管倒酒。

我故意对吕坚说:“这样挺好,都说男人女人在这种场合光肢体语言就够了,谁没事儿跑K房里来谈理想谈人生?”

吕坚凶巴巴地回答我:“谁说的?谁这么说我跟谁急。一点交流都没有,我花钱找个自动倒酒机啊?”话音刚落,那小姐很合时宜地又把他酒给满上了。

妈妈桑这时候回到房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新疆话,三五个小姐就走了出去,仗着语言不通的巨大优势,也不做任何解释。我可不傻,才不会以为小姐们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她提醒以后才能想起来上厕所。

她继续陪我们聊天,把刚才小姐的名字都报了一遍,叫我们以后常来,可以先给小姐订位。但我相信没人能记住那些名字,全是什么什么古丽,她叫帕提古丽,陪我的叫热依汗古丽,陪吕坚的叫阿尔娜古丽……

据她说在维语里“古丽”是花的意思,这很形象,这批鲜花骤然开放,让我们眼前亮了一刻钟,便轮番凋落。上厕所的疑似便秘,好不容易回来两个,又出去两个打电话的;打电话的疑似中国电信免费了,终于回来一个,又出去三个上厕所的。包房里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不知道的准以为我们这里是小姐招聘现场。

小白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妈妈桑用上海话骂了一句:“册那,串台串到阿拉头上来了,昏特了是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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